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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启程,水榭之星PART6

《预兆》

导语:当你相信科学只是一种魔法,你就进入了这个故事

POV郑文诸

无尽的沙。

日头是那么的近,地平线的弧度反而下凹陷。

郑文诸的脸,贴着砂砾,缓缓睁开眼睛。

阳光开始炽烈,沙表面的温度开始升高。

郑文诸的汗液,湿润了沙子,沙子竭力吸吮着水分,接着仅仅地黏著在郑文诸的脸上。

郑文诸爬起身来,与阳光稍对视了一下,看到不远处,自己的配剑,闪着阳光。

“这把剑,唤做【泯灭之剑】,剑如其名,不求一灭,但求一泯。”

当郑文诸从清女王手中接过这把奇品剑,他几乎无法将目光从剑上离开,剑柄粗厚,护手是四个相互垂直的菱形金属环,剑身平直,中间一条放血槽粗旷大气,没有剑尖,取而代之的是左右两个直角的棱。

郑文诸脚踩黄沙,踉踉跄跄,来到泯灭之剑之前,解下外套包住宝剑,用绳子绑在身背后,四下观瞧,决定朝日头的反方向行进。

时间流逝,在无尽的沙漠上,毫无概念。

郑文诸走了一程又一程,突然想起来,在听香城中,漂亮的宫女美黛曾告诉过他们,水榭之星的恒星,叫做日灼,水榭之星的公转和自转周期完全一致,因此总有一面被阳光照耀,温度高,多为不毛之地,最靠近日灼的位置,称为炎极,与之相对,最远的位置称为寒极,不被阳光直接照耀的那一面,则靠三颗月亮的反光,来区分昼夜,时辰。

郑文诸心想,既然这个沙漠,能被太阳照耀到,那么自己的位置一定处在炎热的这半球。如果不能及时越过寒炎半球的分割线,一定会脱水而亡。

值得庆幸的是,一开始,就背对日灼前行的决定是对的。

既然阳光不会改变,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郑文诸仿佛产生了幻觉,再次回到了在预兆还是皮箱子的时候,释放出的烟雾中所看到的景象。

只不过这次,面前的不是雅丹地貌,而是平川的沙丘。

日头是那么的近,地平线的弧度反而下凹陷。

依稀可辨,远处,一个身影走来。

但郑文诸实在坚持不住了,倒下了。

或许,如果不是有希望降临,他还能再撑一会儿。

远处,踽踽走来的,是一位精灵少女,叫萍岚,年纪在几百岁上下,但从她身体特征上,能看出她是一名第四代精灵,“辈分”可谓是相当之高,但从她面貌举止上,又显得稚嫩,羞怯,忧心忡忡。

萍岚并没有发现郑文诸,而是迎着阳光前进。

萍岚之所以有心事,是因为她刚刚跟她的母亲,砂砾女城的女领主大人,氵吕洚吵了一架。

争吵的原因是,萍岚不想加入女城禁卫军,加入之后就得顶着日头每日巡逻。

争吵的接过是,萍岚质气带着心爱的宠物波波离家出走,顶着日头走向沙漠的深处。

走了差不多十个时辰(一时辰约合地球上两小时),萍岚觉得母亲大人不会来寻找自己了,自己走的这段距离,足够围绕女城巡逻上五圈了。

不过,萍岚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即便已经有些许的后悔,但还是没有一个理由支撑她回头。

郑文诸的出现,恰到好处。

萍岚发现了郑文诸,一开始,萍岚以为是商人探险家。因为常有一些人类,想要找到传说中的砂砾女城,不惜冒险深入不毛之地,寻找这个神秘的城市,意图一睹精灵女城的面貌,进而来往通商。

女城的禁卫军们,都会在商人探险家休息的时候,把他们腾挪到更远的地方。因此几千年来,砂砾女城从未被人类发现。

虽说与母亲闹了别扭,但身为女城一员天然的使命感,让萍岚第一件想到的就是,把这个可疑的人类,腾挪到远处。

然而,萍岚,并不知道怎么腾挪。

她首先想到,是不是要把人类先抬起来,但人类的身体很重,跟水的密度相当,萍岚试着抬了一下郑文诸,感觉很重,大概是自己体重的三倍,走几步没问题,长途跋涉就是笑话了。

她接着想到,会不会是使用魔法。但萍岚在魔法上的造诣,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因为,她喜欢养植物,养动物,对她而言,养一个生物,一个生命,才是最有趣,最高级的魔法。

这时,怀里的宠物波波醒了过来,这个一天(十二个时辰)要睡十一个时辰的睡鼠,嘤嘤地向萍岚要水喝,萍岚从腰上解下水袋,将水倒在手上,喂波波喝水。

这时,几颗水滴,从萍岚的指间滴落在昏迷的郑文诸的脸上。

郑文诸醒了。

郑文诸:“水。”

萍岚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黄沙的人类,又看了看吧嗒吧嗒咂么着清水的波波。

萍岚拿着水袋的这只手,轻轻地朝郑文诸的嘴唇上倾倒着。

郑文诸贪婪地吮吸着,逐渐恢复了力气。

郑文诸本能地伸手,抓住了水袋和萍岚的手,大口地喝着水。

萍岚起初吓了一跳,差点把波波从手上晃了下去,后来,发现郑文诸只是喝水,于是放松下来,一手扶着水袋,一手端着波波。

在日头的照耀下,萍岚的剪影摆出了一个温馨的姿势。

郑文诸喝完了水,再度昏倒,萍岚也能仔细地端详郑文诸。

由于撒了一些水,郑文诸脸上的一些黄沙被冲掉,萍岚才能看到郑文诸本来皮肤。

“母亲说,人类都是泥巴做的,几十年后,就会化为尘土。不过,今天看来,跟母亲说的不太一样。”

萍岚用手轻轻地摩挲去郑文诸脸上的黄沙,郑文诸棱角分明,清朗俊逸的面孔显露了出来。

萍岚,一瞬间就爱上了这个凡人。

虽然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爱。

时间似乎凝固了,就在这几秒钟,萍岚内心的波动,比她活的几百年心情变化的总和还要强烈。

直到波波喝完了水,呼哟呼哟地叫唤着,轻轻咬着萍岚的手,她才回过神来。

萍岚于是作出了一个她都不敢相信的决定。

她要把这个男性人类,偷偷带进砂砾女城,那座只有女性精灵生活的城市。

然而理想和现实一瞬间就分道而驰。

萍岚的姐姐,萍景,骑着一头沙之麒骏,从北方迤逦而来。

萍景:“岚,你怎么在这里?”

萍岚:“我不回去,就算是妈妈来,我也不会回去。”

萍景:“你在发什么呓怔?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等你当上禁卫军再说吧。”

萍岚:“我从来都不想当禁卫军!”

萍景:“嚯嚯,我还以为你提前一年就按捺不住,想偷偷出来巡逻来呢!”

萍岚:“胡说!我才没有!今后也不会想当禁卫军,更不会想出来巡逻!”

萍景:“好了好了,跟我回去吧,今天也没有什么异状,可以提前收工了。”

说着,萍景跳下了沙之麒骏,解下沙之麒骏的后马鞍上的行李,绑在脚蹬两边,在马鞍上腾出一些空间。

萍岚:“那个……不是妈妈派你过来找我的吗?”

萍景:“不是呀,我只是正好路过,算你运气好,可以蹭我的沙茧回去。要是凭两条腿,走回去得七八个时辰呢……”

萍岚:“我……不回去。”

萍景:“水都喝光了,就别逞强了,快来。”

萍岚:“那个……我是离家出走的……”

萍景:“离家出走……哈哈哈,别闹了。”

萍景笑得弯了腰,拍了拍马鞍。

萍景:“五千年前,我也离家出走过,是你鸿姐姐把我接回来的,当时我在这‘天坑’里转悠了三个辉煌之月,水都喝光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萍岚低着头,还在坚持着最后任性的小别扭。

萍岚:“反正人家,人家不能……不能就这么毫无波澜地灰不溜秋地自愿回家去。”

萍景哈哈地又笑了,扬起清风徐来般的脸颊,将发丝撩到耳后。

萍景:“好好好,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萍岚:“真的吗?”

萍景点头。

萍岚:“我想……我想带这个人进城。”

萍景:“什么人?”

萍岚:“就是——”

萍岚让开身子,露出风沙半埋的郑文诸。

萍景:“人类吗?还是个……男性。你不知道女城的禁令吗?”

萍岚:“不允许人类进入,不允许男性进入。”

萍景:“还有第三条,不允许陌生者进入。你现在的愿望,一下子违反了三条妈妈制定的禁令。”

萍岚:“如果不带上他,他会死在这儿的。”

萍景若有所思。

萍岚:“如果景姐姐不答应,我也不愿意回去。”

萍岚学着书上读来的耍小姐脾气的标准动作,坐在地上,拍打着双手和双脚。不时偷看萍景的反应。

萍景走过来,单膝跪倒,用手抹去萍岚流出的眼泪,不知道这眼泪是真流还是假流。

萍景:“岚,做一件事,要承担后果。妈妈的脾气我们都知道,你现在要做的这个事情,不是想当然就能解决的,或许会被处罚封印一百万年。我毫不关心这个男性人类的死活,但我会关心我亲爱的妹妹岚是不是开心。”

萍岚:“我,我愿意承担后果。”

萍景:“那么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一推六二五,干干净净。”

萍景做出一个“反正别来找我”的表情,但眼神偷偷瞥了萍岚一下。

也正是这一瞬间,萍岚感受到,萍景其实是故作姿态来逗自己。

萍岚:“吼——景姐姐,原来你早就……”

萍景:“所以,我刚才在马鞍上腾出了两个人的位置呀。”

萍岚高兴地扑到了萍景的怀里。

萍岚:“景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萍景摸着萍岚的脑瓜,微微一笑。

萍景:“傻孩子,我们是姐妹呀,我没得选的。好啦好啦,我们把这个凡人拖上马吧。”

当萍景将郑文诸抬起来的时候,发现了郑文诸背上绑着的泯灭之剑的包裹。

萍景警觉起来,她敏锐地将包裹抽出来。

萍岚:“景姐姐,这个是什么?”

萍景:“这个,应该我来问你吧?”

萍岚:“不知道,唔……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人类,不知道他们身上都带着什么。”

萍景打开包裹,看到来这把泯灭之剑。

萍景:“这个……看起来,是一把,武器。”

萍岚:“武器。”

萍景:“我也不太确定,看这上面的铭文,应该是精灵的工艺,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剑?”

萍岚:“如果说是武器的话,他……景姐姐,你快说,你不会因为他带着这个,就不带他去女城……”

萍景:“岚,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判断和解决的了。”

萍岚:“景姐姐,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萍景:“岚!”

萍岚:“你答应过我的!”

波波也跟着呼哟呼哟地叫唤着。

就在萍景犹豫不决的时候,郑文诸醒了。

郑文诸有些神智不清地伸出手,朝萍岚的方向,似乎在招呼着什么人。

郑文诸:“父亲……”

“父亲。”

这个词语,对萍景萍岚姊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许久,萍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许,父亲对他来说,跟母亲对我们来说一样,是父亲生了他吧。”

泯灭之剑,映着日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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