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岭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否定得一塌糊涂,一文不值,彻底的将自己的人生观给颠覆了过来。
罗岭威一个人就在那里枯坐了半个小时,最后,才颤颤巍巍地摸出了手机,想要打一个电话过去。欧晴的电话号码他很熟悉,甚至都不用翻联系人,他都能拨通对方的电话,可是当他将十一位电话号码输完要按拨打键的时候,他却没能按下去,由于了半响,却是直接将电话放在了一边的落叶上。靠着背后的树上,仰起头,没有歇斯底里的呐喊,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就算现在他将欧晴叫出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还是道歉?似乎他们两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凭什么安慰人家,有什么值得道歉的?罗岭威此刻脸上没有苦笑,有的只是苦涩。
更何况,当初他那般绝情地挂了对方十几个电话,几乎都挂起瘾了,现在他打电话过去,欧晴会接他的电话,还会出来?
就在这时候,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被罗岭威摔倒一边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罗岭威等了半响才慢慢伸出右手,将手机缓缓地拿起了看了一下,如果是叶慎独他们的短信,他准备直接不看。可是当他看见短信上面的号码的时候,却忽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眼中闪现出一股不敢置信!
看见短信的号码之后,罗岭威不仅仅是手有些颤抖,就连他的身子、他的心,都忍不住有些颤抖了起来。竟然是欧晴发来的短信!
罗岭威这时候很想抽一支烟,可惜他抹了一下身上,除了一个打火机之外,却是没有带烟。于是他有些抽蓄手指点开了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短,只有寥寥几个字:晚上八点钟水池旁边见。
又是八点钟,罗岭威将手机再次丢到一旁,双手插进了他那鸡窝一般的头发里面,今天他是第一次不再害怕将发型给弄乱了。又是八点钟,上周四的时候,欧晴给他打电话他没接,似乎就是在八点钟左右。
罗岭威知道食堂里面那个痘痘男说的欧晴肯定就是欧晴,因为同一个学院叫同一个名字的实在是太少了。不过罗岭威心里却始终有着一丝侥幸,有着一丝自欺欺人般的愿望。他此刻却是像知道事情的真相,包括欧晴去雷霆会所干什么,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但是,现在罗岭威似乎又有几分害怕见到欧晴,他始终觉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毁了她。
罗岭威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过了几分钟,所以他就一个人在这树林继续枯坐了半个小时,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
水池其实不是水池,是教学楼附近的一条小河,河畔肿着一行杨柳,树旁是一条不太宽敞的石子路,路旁还有石桌和石凳子,白天或者清晨是不少好学生看书或者读英语单词的地方,到了晚上则是情侣出没的地方。罗岭威和欧晴来过这个地方不少次。
罗岭威大致七点五十的时候就到了。等了好几分钟,欧晴才姗姗来迟。这次欧晴没有在打扮得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又或者贴很长很锋利的假指甲,也没有穿的很暴露,露出大片大片的河山。也没有穿高跟鞋,走在水泥路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她穿的像是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很有几分现在王梦婕的清淡。其实,欧晴卸去原来的那些累赘,看起来的确是一位清纯的少女,她的自身底子和条件很好,就算不化妆,也能算是一位美女。当初罗岭威喜欢他,就是这么没有理由没有道理的是一件事,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她会发光这种脑残情绪,他自认为欧晴是一个内心很淳朴的女孩,有着一颗赤子之心,虽然他一度觉得自己当初这种观点很白痴很好笑,但是现在他却又产生了这种情绪。
欧晴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齐着膝盖,腰间往内束起,美好的曲线便暴露无遗。胸脯虽然算不得特别的高耸,但是好在形状不错。领子不高也不低,看不到沟。
不会火。如果是第一次见她的人,肯定会觉得一股小清新邻家妹妹的感觉扑面而来。所以看上去和以前还是有些不同,显得更成熟诱人一些。罗岭威心在看不到当初她和江塔在一起的那种死皮赖脸,心中有些萌动。
“怎么来的这么早?”欧晴走到罗岭威身边,语气有些淡淡的。
罗岭威赶紧站起身来,让欧晴先坐到长椅上他才坐下。
“你以前都是要我等你的。”欧晴转过头看着罗岭威,脸上无悲无喜,语气不咸不淡。
以前都是我等你的。不是么?那时候罗岭威虽然追欧晴追得很厉害,但是他的游戏却是不曾戒掉过,特别是后面两人关系进了一大步之后,罗岭威甚至都开始觉得万事OK了。所以他玩起游戏来,总是会将正在玩的一盘结束才会走,甚至中途连电话也不接,这个习惯就连叶慎独他们都有些不耐烦这厮。
“现在我有些习惯早到了。”罗岭威回复道,心里忽然有点酸。
“为什么穿成这样?这样也挺不错的。”为了让自己的语气更加的平和,所以罗岭威加上了后半句,不让这句话有太大歧义。
“因为这样穿可以更吸引客人啊。”欧晴还是这样淡淡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兰,似乎再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好像今天中午我午饭吃了十元钱,明天会下雨,上海又会降温,我最近胖了几斤这样的无关紧要的事。
罗岭威长大了嘴巴,几乎能讲一个鸡蛋给直接吞下去。
“你————你————”罗岭威心里的表情还来不及完全的统一,花也说不出来。
“没错,我就是从事的那种行业,你们所看不起的行业,比别人被别人养着更为不齿的行业。”欧晴说完,像是长吁了一口气。“所以你不必觉得自责,对我来说那只不过是我一次性接了很多个客人而已,可惜的是他们没付钱。”
欧晴似乎撕开了自己的面具,卸下了一起的伪装,就像是她今天忽然穿着这般模样,让人猝不及防。
罗岭威忽然睁大了眼睛,几乎是低吼着道:“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怎么知道我要自责!”
欧晴摇了摇头,看着罗岭威,有些失望,“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今天这幅样子,你再想想上次在学校外面你是怎么骂我的,这答案还不足够明确吗?你也只有觉得亏欠了我,你才会这样一幅低眉顺眼,否则,你岂会来跟我见面,还这样心平气和?”
看来,欧晴还真是很了解自己,罗岭威脑海中下意识的就闪现了这个念头。
“呵呵,不过是痛了一次罢了,对我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休息个几天,又满血满蓝满状态地复活啦。用你的话说的。”欧晴竟然笑起来了,虽然她的笑容还是很好看,但是在罗岭威眼中,却笑得像是一只鬼一样,是对他的嘲笑!
这个欧晴,还是那个一样看不起他的欧晴。可是,罗岭威还是觉得她变了,彻底的变了,似乎不需要伪装了,可以活得很真实,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罗岭威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如鲠在喉。
“你想知道这其中是什么原因么?”欧晴继续说。
罗岭威点了点头。他除了点头几乎什么话也说不出,因为他觉得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他不明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不明白她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也不明白他是喜还是悲,在‘工作’的时候倒地是哭还是痛。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欧晴,当初心底爱的那个人也逐渐的模糊,那个外表看起来时尚但是内心纯良的女孩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如果你要听啊,那这个故事可就是相当的长咯。”欧晴笑着说道。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城市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漆黑的一片,就像是此刻她的内心,有一只来自深渊的恶鬼,正在一点一滴的蚕食着她,让她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那我们就从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次说起吧。对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知道吧?就是那次江塔想让我将王梦婕骗去酒店的那次,结果被叶慎独恰巧碰见了,把这件事搅黄了。”欧晴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也也只抬头看着天空,天空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却似乎是研究出个什么花样来。
“什么,那次是你要骗王梦婕去酒店?”罗岭威诧异的问道,不过语气随即有平淡了下来。
“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吗?看来叶慎独还真是把你看作是了兄弟,这件事都隐瞒了下来,就是不想你对我有什么偏见。”欧晴终于不再看天空,转头看着罗岭威,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