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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小水晶心

一心盼望再有个儿子的庆生叔,因着杨雪媚的出生,梦想彻底粉碎了。恼羞成怒的他憋着劲跟这个小女儿过不去,横看竖看总觉得她不顺眼,见着她不是吹胡子瞪眼睛就是恶语相加,小小的雪媚敏感地从父亲的神情和语言中读到了不满与厌恶,因而总知趣地躲开父亲,尽量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淑贞婆或许是觉得儿子做得太不公平了,反倒对这个小孙女格外关爱。

庆生叔仗着自己是个村干部,有事没事都躲到村委会去,田里的农活几乎是彩英婶一个人干。彩英婶是一个泼辣的、争强好胜的农村妇女。她是个种庄稼的好手,种什么养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连村上的男人都要让她三分。为了侍弄好庄稼,她每天早出晚归。每天早上五点钟左右,人们还在酣睡,她已早早起床做饭。做好饭后,她早饭还未吃,就到菜园里种苗、浇水、摘菜……忙活了一两个小时回到家,孩子们还未起床。叫孩子们起床吃早餐后,她自己匆匆忙忙扒了两口,就又下地干活去了。直至中午十二点、一点多钟,田里的其他人都走光了,她才肯回家吃午饭。吃了午饭,她又忙着煮晚饭。(因彩英婶晚上回来得很晚,怕孩子们下午放学回来没饭吃,所以晚饭大多在中午时就煮好)手忙脚乱地煮好晚饭,彩英婶又得下地干活去了,直至晚上七八点钟,天全黑透了,彩英婶才肯拖着疲惫的身子,依依不舍地离开日夜侍弄的田地,回到家中。回到家中又是一阵忙活:给孩子们洗澡、洗衣服,切猪菜,完后才匆匆扒几口饭,洗漱完毕,已是晚上九点多钟。这时她就一个感觉:累,就一个想法:睡。晚上没有任何的娱乐时间,连农村最常见的休闲方式——乘凉、聊天,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由于彩英婶每天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无暇顾及孩子们,所以带孩子的任务,就自然落在淑贞婆身上。带大了大丫、二丫后,淑贞婆就轻松多了。因为大丫、二丫可以帮着带弟弟妹妹了,有时甚至还可以帮着干点农活。往后的其他几个孩子,淑贞婆没怎么上心,唯独对八丫——雪媚有点特别。或许是对她的同情,或许是两人投缘,反正对雪媚,淑贞婆特别上心。雪媚还不会走路时,她不是抱在手上,就是背在背上,从不舍得把她一个人扔在一边自个玩去。因有了淑贞婆的呵护,小雪媚享受着城里孩子才有的待遇,啥时候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农村孩子的脏、乱与她不沾边。

一周岁多,小雪媚会走路、会说话了,淑贞婆走到哪都带着她:干家务活带着她,走门窜户带着她,甚至走亲戚也带着她。淑贞婆当初给她的八孙女起名“雪媚”,可这个雪媚一点也不按她的设想长,反倒越长越土气,越长越内向,一点也不“媚”,不如哥哥与姐姐们活泼可爱,也许是家里其他人的冷眼冷语的缘故。因爸爸不喜欢幺妹,哥哥姐姐们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时常趁奶奶不备,肆无忌惮地欺负这个幺妹。雪媚默默地忍着,从不向奶奶告状,从不说哥哥姐姐的不是。久而久之,她越来越内向,越来越不爱说话。除了奶奶,她从不主动跟别人说话,总爱用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默默地瞅着人。淑贞婆就喜欢雪媚默默瞅着人的样子,从不因为雪媚的寡言少语而嫌弃过她,依然是走到哪,就把她带到哪。

农村的夏天,酷热难熬。每当晚上六七点钟,房前屋后总坐满、躺满乘凉的人。淑贞婆与儿媳给孩子们洗完澡后,淑贞婆就带着孩子们在房前乘凉。往地上铺一张大草席,七八个孩子就躺上去,看月亮,数星星。这时淑贞婆手里总拿着一把大蒲扇,不停地摇着,边摇边说着她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每当这时,听得最入神的就算八丫雪媚了。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总流露出一种无比的神往,淑贞婆就特别爱给她说。淑贞婆在别的孩子的打闹声、鼾声中给雪媚讲她的童年趣事,讲她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好人和坏人,讲她经历过的或高兴或悲伤的事。淑贞婆自己都奇怪,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她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说。淑贞婆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四十多岁开始守寡,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三个孩子。大女儿、二女儿成年后,远嫁他乡,一年都难得回来看她一次,身边只剩下小儿子——庆生叔。早些年,就有不少人劝她改嫁,可她死也不肯,硬是咬紧牙关把三个孩子带大。三十多年过去了,她心中该积攒了多少的苦,多少的泪。对旁人,她都懒得说自己的心事,可对小雪媚,她却能像对知心老友一样,说自己的那些陈年往事。小雪媚听着听着,就抢过奶奶手中的大蒲扇,说:“奶,您手摇得累了,我来摇摇。”然后就给奶奶扇风。每当此时,淑贞婆眼眶都会湿湿的,只是朦胧的夜色中,小雪媚没注意到罢了。

平日里,儿媳王彩英在地里干活还没回来,淑贞婆炒好菜后跟孙子、孙女们先吃饭。菜端上来后,总要夹一些放在另外的碟子里收起来,小雪媚瞅着就会好奇地问:“奶,那些菜收起来干啥呢?”

“媚,你没看见你妈还未回来吗?”

“哦!——我知道了,那些菜是留给阿妈的,阿妈一个人在田里干活太累了,要留多点菜给她吃,对吗?”

“对!就你话多,快吃饭!”淑贞婆点了一下雪媚的脑门。

有时,奶奶和妈妈都不在家,姐姐把菜炒好后,兄妹几个就围着吃起来。雪媚就拿来一个碟子,把好吃的夹进碟子里。宏鹏见了,就不满地嚷嚷:“幺妹,你把好菜都夹到你的碟子里,我们还要不要吃了?倒出来!”

“就不!就不!”

“你倒不倒?信不信我揍你?”养尊处优的宏鹏在家人的娇宠下,养成了霸道的性格,动不动就摆臭架子。

“这……这菜是留给阿奶和阿妈的。”委屈的泪珠在小雪媚眼眶里打转。

“留给谁的都不行,倒出来!”在哥哥的淫威下,小雪媚只好把菜倒进菜盘里,把空碟子放在一边。每扒一口饭,雪媚就夹一条菜,可她却不送进嘴里,就放在旁边的碟子里。宏鹏不满地瞪着她。

“你想干什么?到底还吃不吃?”

“我把我的菜留给阿奶和阿妈还不行吗?我又没占你的份。”

宏鹏横了雪媚一眼,终于不说话了。

淑贞婆见儿媳一人干活挺累的,总想为儿媳分担点,可毕竟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就帮着干一些轻活。平时放牛、割草这种轻活多是她干。虽说是轻活,也挺累人的,何况她放牛也不单单是放牛,还会割一些草顺便带回来,有时割草也顺便浇浇菜,摘摘菜,所以干完活回到家,坐在凳子上就不想动了,连帽子都懒得摘下来。眼快的雪媚见奶奶累得都不想动了,就咚咚咚跑过来。

“奶,把帽子给我放好,我去倒开水给您喝。”

淑贞婆顺从地摘下帽子递给她,雪媚又咚咚咚地跑开了。一会,她就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开水过来,递给淑贞婆。

“还是我的媚疼奶。”淑贞婆脸上乐开了花。

雪媚又跑到天井边,踮起脚跟,费力地扯下奶奶的脸巾,跑回来给奶奶擦汗。由额头到下巴,再由下巴到额头……擦着擦着,小雪媚止了手,她左手拿着脸巾,右手摸着奶奶的脸,“奶,您的脸怎么这么皱?跟我们的不一样,一条一条的褶,像树皮似的。”

“奶太阳晒得多了,把脸晒成树皮了。”淑贞婆也不恼。

“真的?”雪媚歪看脑袋看着奶奶脸上的表情,“我不信!”

“等你晒了跟奶一样多的太阳,你的脸也就会变成奶一样的了。”淑贞怅怅然。

“那我不晒那么多太阳,脸就不会变成奶一样的了!”

“傻丫头,你整天在太阳底下跑,怎么会不晒太阳呢?别担心,那得晒好几十年,才会晒成奶这样的。”

“哦!——”雪媚似懂非懂的。

“奶,我给您捶捶腿。”淑贞婆乖乖地伸出脚,雪媚小铁锤般的拳头有节奏地捶着,一会,她轻轻地拍着淑贞婆的脚肚子。

“奶,为什么您的脚肚子软软的、空空的,皮也皱皱的呢?”

“媚,因为奶老了,所以脚肚子的肉越来越少了,皮也越来越皱了。”

“哦——”雪媚怅然若失。

“傻丫头,发什么愣?”

“奶老了!奶再老些,会不会离开我,不要我了呢?”

“傻丫头,那时你已经长大,有没有奶都没关系了。”

雪媚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奶奶。谁知道她的小脑袋瓜中想些啥呢?

八岁那年,杨雪媚要到学校读书去了。她的书包是淑贞婆用旧的自行车车袋改成的,虽旧了点,可也挺端正的。刚做好,雪媚就满心欢喜地背在肩上,舍不得放下了。铅笔也是淑贞婆在上学前一天用家里的摘菜刀削好的。看着奶奶给自己削铅笔,雪媚突然想起了什么,“奶——奶——我……我想把我的名字改了。”

“为什么?”淑贞婆愕然,小小的丫头,没拳头般大小,竟想改名字。再说,这丫头还没上学呢,咋知道啥名字好,啥名字不好的?

“因为您给我取的名字是‘媚’,您说是好看、讨人喜欢的意思,可我一点也不好看,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取一个‘媚’字,往后会被同学笑话的。我听琳姐说,梅花是在冬天开的,越冷开得越多,越冷开得越精神,我想把我名字中的‘媚’字改成‘梅’字。您看,‘媚’和‘梅’音相近,叫起来也不麻烦。再说,叫‘梅’不好看也不怕别人笑话,就改作‘梅’,好不好?”雪媚撒娇地摇着淑贞婆的腿。

“好吧!你说咋样就咋样。”淑贞婆嗔怪地瞪了雪媚一眼,“就你主意大,还想着改名字。”

“好嘞!奶同意了,我以后就叫‘雪梅’了。”雪梅高兴得手舞足蹈。

对上学,雪梅有着太多美好的向往。小时候,每当看见村里的哥哥、姐姐背着书包上学去,雪梅就羡慕得不行,总觉得哥哥、姐姐是去干一件非常了得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有好几次,她就缠着姐姐们,要姐姐们带她到那神圣的学堂去瞧瞧,看看那里跟她想象中的天堂有啥两样,看看那里的哥哥、姐姐是如何学习的,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他们梦想的殿堂的。可惜姐姐们总嫌她烦,无论她怎么缠,也不肯带她去。这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那是怎么了得的地方,连带弟弟、妹妹去都不行?

有时,哥哥、姐姐去上学后,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小雪梅不禁替哥哥、姐姐担起心来:下这么大的雨,哥哥、姐姐他们在什么地方避雨呢?雨会不会淋湿他们的衣服?淋湿衣服没关系,可千万别淋坏了书。衣服淋湿了可以换,书淋坏了上哪换去呢?没了书又怎么能读书呢?小雪梅可喜欢那几本散发着油墨香的书了,淋坏了多可惜呀!有几次,小雪梅就缠着奶奶,硬要给哥哥、姐姐送雨衣去,要奶奶给他们准备好雨衣,自己好送到学校去。淑贞婆被缠得没办法了,只好说:

“傻丫头,阿哥阿姐他们不会淋到雨的。”

“为什么呢?我们去放牛、割草的时候,下雨了,我们都会被淋湿的,为什么他们不会被淋湿呢?”

“没那么多为什么,淋不着就是淋不着,别问了!”奶奶正忙着呢,哪有闲功夫跟你胡扯,于是没好气地把小雪梅的“为什么”给堵回来了,所以那几个“为什么”就一直呆在小雪梅的脑袋瓜中,始终解不开。现在轮到自己去上学了,终于有机会解开藏在自己心中好几年的疑问了,雪梅能不激动吗?

九月一日,雪梅早早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就从木箱子中挑出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穿戴好,书包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才放心去吃早餐。胡乱地扒了几口稀粥后,她就背着书包等在村口,等在村里孩子上学必经的道路的路口,生怕哥哥、姐姐们甩掉她。她没去过学校,还不认得上学的路呢!

六点多钟,村里的哥哥、姐姐陆续走出村子,上学去了。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六姐——雪玲出来,雪梅紧跟在雪玲后面,就差拉住她的衣角了。

“玲姐,你说学校里有老师教同学们学习,是不是一个老师教一个学生?是哪个老师教我呢?”

“……”

“玲姐,学校里的老师凶不凶,会不会打人?”

“……”

“玲姐……”

“你别问了!话这么多,烦死了!”

“哦——”被玲姐吼了一下,雪梅只好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问题憋回去。她低着头若即若离地跟在雪玲后面:远了,怕被玲姐甩了,找不着学校;近了,又怕讨人嫌,惹来玲姐的白眼。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后,雪玲突然停住了脚步。

“好了,到学校了。”

雪梅如梦初醒,四处张望。哇!原来学校是这个样子!宽阔的校园,整洁的地板,从未见过的整洁,村子里比这差远了。树荫下,有一群又一群的孩子在玩耍,还有一排又一排长长的房子,跟村里的房子太不同了。

“玲姐,那房子怎么那么长,是干什么用的?”见到学校的喜悦,冲淡了路上的不快,雪梅早就忘了雪玲对她的训斥。

“傻瓜,那是教室,我们就是在那里面上课的。”

“那我的教室在哪里?我在哪间房子里上课?”

“来!跟我来!”雪玲毕竟是姐姐,而且已在这里上了四年学,比起妹妹,她老练多了。

雪玲把雪梅带到最北边的一排房子尽头的那间门前。

“这就是你们班的教室,进去吧!”

“玲姐,我……”雪梅扯扯雪玲的衣角,怯怯地看着她。

“进去吧!看哪里有空座位,先找一个坐下来,等一下老师就来了。放学了,我再来找你,去吧!”

“嗯!”雪梅终于松开手,怯怯地走进教室。教室里吵哄哄的,大多数的同学在大声说话,还有几个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茫然地看着吵闹的人。雪梅找了一个僻静的座位坐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前面的同学。

大概七点钟左右,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妇女走进教室,径自走上讲台,扫视一下教室,说:“同学们,安静下来!……我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我姓蔡,**桂,大家叫我蔡老师就行了。”雪梅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瞅着蔡老师:多好看啊!白白净净的皮肤,梳着大辫子,从容大方,和蔼可亲。雪梅马上喜欢上这个老师了。

“同学们,下面我们先到外面排队,准备编座位,个子矮的同学排在前面,个子高的同学排到后面去,去吧!”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按要求排好队。雪梅被编在第一组第三张坐,与她同桌的是一个黑瘦的女孩:黧黑的皮肤,瘦小的个子,剪着齐耳的头发,她缩到桌子的另一边,生怕碰到雪梅。那女孩样子很朴实,不是很活泼可爱,但也不讨人厌,不知是哪村的女孩,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因为大家是第一次见面,雪梅也不敢贸然跟她说话。

邻家有个叫杨土贵的哥哥,就坐在雪梅的后面。他大雪梅三岁,因脑子有点问题,人有点忡,读了两年一年级了,今年还要留级,与雪梅同班。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了,雪梅心里总算踏实一些了。土贵因为人有点木,伙伴们都叫他傻子,还常常捉弄他。雪梅觉得他挺可怜的,一点也不嫌弃他,还时常跟他玩。

终于编好了座位,老师让大家坐好,她去拿课本来,准备发给同学们。见到崭新的课本,同学们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说开了。蔡老师一个人搬那么多书,跑进跑出好几趟,好不容易才把书全都搬来了,此时老师已气喘吁吁,汗流满面。雪梅乖乖地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老师忙碌着。见到老师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她几次想说:“老师,我来帮您搬书吧!”可又怕老师嫌她话多,事多,所以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心疼地看着老师忙进忙出的。

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定定神,蔡老师说:“同学们,请安静!”教室里马上安静下来。

“下面我们准备发课本了,以后我们就学习课本中的知识,没了课本,就没法上学了,所以大家要保护好课本,别把它弄脏了,弄破了,知道吗?”

“知道了。”同学们异口同声。

“平时大家拿课本,收课本都要注意。课本拿出来后,上完课,或做完作业、练习,要把它们收进书包里,并且要放整齐,不要揉皱了,撕烂了,手脏的时候别拿课本,要不会把课本弄脏的。好!我们开始发课本。课本发下去后,会写自己名字的同学,要把名字写在课本上,这样才不会搞混的。”

蔡老师怀里抱着一叠课本,从第一组开始,逐个发下去。“啪——”一本崭新的语文课本发到了雪梅的桌面上,散发着油墨香味。雪梅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着:哈哈!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地翻看哥哥姐姐的课本了,我自己也有课本了。雪梅迫不及待地打开课本,里面有许多字和图画。图画还可以看看,可那些字都是雪梅还未见过的,看起来就像天书。可不用怕,有老师教我们学习呢!只要我用心去学,总会看明白的。雪梅自我安慰着。

因为这是开学的第一天,学校还未正式上课。老师就讲讲一些小学生守则,说说当学生要遵守什么纪律啦,要怎么礼貌待人啦。这些雪梅从未听别人讲过,所以听得津津有味。这天,雪梅学会了怎么去当一位学生。

第二天,学校正式上课。雪梅早早地来到学校,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老师来上课。第一节是语文课,蔡老师带同学们朗读“人口手,山石土田”这七个字,并解释了它们的意思,指导了书写笔顺,雪梅腰板挺得直直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生怕错过老师说的每一句话。一节课下来,她全都学会了。第二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姓林,林老师引导同学们认识1至5这五个阿拉伯数字,并让同学们计算5以内的加减数,这对雪梅来说是驾轻就熟的事。因为早在上学之前,她就认识了这几个阿拉伯数字,平时在日常生活中也学会了10以内的加减数。这节课,她轻轻松松地拿下了。林老师教完内容后,就布置了作业,是5以内的加减算式,同学们要利用这节课剩下的时间去完成。老师刚布置完,雪梅拿起笔“刷刷刷”地写起来。埋头赶了一阵,感觉后背有人不知拿什么东西在戳她。姑奶奶正在做作业呢!谁那么无聊,有闲工夫胡闹?甭理他!一会儿,又来了,这回戳得重了些,大概是以为原先雪梅没感觉到吧!

“谁呀?”雪梅扭头一看,看到的是土贵哥尴尬的笑脸,谁知道是讨好呢,还是不好意思呢?

“雪梅,我……我不会做,你……你把你的作业给我看看,好……好吗?”

“不给你看!你哪道题不会做?给我看看。”

“大……大多数不会做。”

“来,我教你。”雪梅指着土贵哥的本子,耐心地给土贵哥讲起来,土贵似懂非懂地“哦哦”地点着头,把答案写上去。

终于把土贵哥的问题解决了,雪梅转过头来,发现其他同学都已经做好出去玩了,班长正恼怒地站在她的课桌旁,不满地瞪着她。

“赶快做!别人都做完了,就你们俩最慢。”

雪梅不敢搭话了,赶快埋头写起来。终于写完了,都来不及检查,就交给了班长。

下午第三节课是活动课,蔡老师带领同学们做了个游戏——老鹰捉小鸡,然后就让同学们自由玩。雪梅跟几个同学在做“走田字”的游戏,一轮下来,她调头一看,看见土贵哥一个人坐在一棵榕树的树头上发愣,谁也不愿意跟他玩,他只能孤零零地呆在一边。雪梅马上对几个伙伴说:“我不做了,你们玩吧!”然后她走到土贵身边说:“土贵哥,我来跟你玩。”

“嘿嘿嘿,那……那我们玩什么呢?”

“我们就做捉迷藏的游戏吧!你先藏,我来捉。”

“好嘞!”土贵乐滋滋地去找地方藏起来了。

雪梅虽然寡言少语,我行我素的,没有几个玩伴,但因为她门门功课了得,在班上成绩数一数二的,所以同学们也不敢小看她,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泼辣小气的女生,都不敢找她的麻烦,因而她能够安心地学习。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帮助土贵哥,一如既往地陪他玩耍。同学们看到土贵身边有了这么个人帮他撑腰,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了。只是在僻静的地方,还会骂他两句,揍他两拳的。他也不敢把这些跟雪梅说,一是不好意思,堂堂一个男子汉,要女人来保护,他觉得太丢人;二是怕那些人再来报复,那些可是他惹不起的人。

一天中午放学回家,雪梅到六姐——雪玲的教室去找她时,六姐已先回去了。雪梅只好孤单单一个人走回家去,走到半路上,远远地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雪梅快步走上前去,可里面围得水泄不通,不时传来一阵“哈哈哈”的狂笑声和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雪梅意识到又是那帮男生在打架了。她想挤进去,可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个头比她大多了,她怎么挤也挤不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呢?”雪梅大声吼道,“再打,我就要告诉老师了。”旁边的同学被唬得住了口,有几个同学让开一条缝,让雪梅挤进去了。雪梅进去一看,看见两个男生正按住一个男生猛打,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那个男生身上。他被打得“嗷嗷”直叫,却无还手之力。

“住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两个人打人家一个人,也不害臊。”

上面的两个男生住了手,抬头一看,看到一个小不点,其中一个没好气地说:“你才多大?敢管我们男人的事!”雪梅这才看清,下面被打的男生是土贵哥。

“人家土贵哥够可怜的了,你们不帮帮人家也就罢了,还这样欺负人家,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们再打他,我就告诉老师了。”

听雪梅说要报告老师,个子大的那个,再补了一拳给土贵,才悻悻地站起来,拍拍手说:“今天我就放过你这个傻子,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说完,两人扬长而去。

土贵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雪梅走上前去,要扶他起来,可因为他个太大,雪梅又太弱小了,扶不起来。旁边走出两个哥哥,和雪梅一起,才把土贵扶起来。土贵走路一瘸一拐的,说是刚才慌忙逃跑时扭伤了脚,才被他们追上来打的。雪梅吃力地扶着个子比她几乎大一倍的土贵,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土贵哥,他们为什么打你?”

“他……他们骂我是傻子,连读了三个……三个一年级,说我活在世上也没有用了,不如趁早死了算了。我说:‘你们才是傻子呢,语文、数学没有一科考得及格,你们才没有脸活在这世上呢’他们就围上来打我。”

“以后他们说什么,你就让他们说去,别跟他们顶嘴,免得他们又打你。”

“好,我听你的,以后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理它,气死他们。”

他们回到家,大人们去田里干活还没回来,雪梅就找来榜酒和棉花,给土贵揉搓扭伤的脚踝。生平没被外人这样待见过,土贵觉得不好意思了。

“雪梅,给……给我擦吧!我……我自己能擦的。”

“土贵哥,你脚受伤了一定会很痛的。你自己擦感觉会更痛的,还是我帮你擦吧。再说刚才那两个哥哥把你打得挺狠的,现在还在痛吧?要不要也擦擦身上的伤?”

“不,不了,身上的不痛了,你擦擦脚上的就行了。”

身上的伤怎么会不痛呢?雪梅知道土贵哥在说大话,他是个“小封建”,认为“男女授受不亲”,雪梅是个女孩子,给她看自己的身体,怪不好意思的。雪梅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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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种种尝试都是无益,杨盛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一种别开生面的想法。“这‘道’,会不会仅仅就是一条路,是心神中的一条道,念头间的一条路!一条凝聚各种念力的道路?”“是了,是我把道想的太玄乎了。也是,那般奇特的事物,历来便是被无限看高,以为神圣,以为玄奥,自然是脱俗超凡,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自是差之甚远。寻常人钻研,自是把他说的越玄乎才越像真得‘道’了一样。”越是排演,杨盛便越是相信就是这种可能。“道!道!何等简单!它本就是一条道,一条心神通往外物的路。”须臾之间,这条道,便在杨盛强大的心神推演下,有了雉形。
  • 古镜魔谈

    古镜魔谈

    这是最美的仙侠,我太爱幻想,对生活敏感,充满好奇。我要把我心中属于我的仙侠写成小说,把自己所幻想过的最美好的镜头,最浪漫爱情,最热血的豪情都写出来,为自己生命留个记忆。林落,本是阳光灿烂的少年,却逃不脱命运的安排,历经人生起伏,尝遍世间最甜最苦的滋味,绝望莫过于得到再失去。一方古镜,映出人生百味;一眼魔瞳,看尽世间沧桑。
  • 上古世纪之巫妖之怒

    上古世纪之巫妖之怒

    他从乱世的饥荒洪流中走出来,带上一颗种子,到铁血铮铮的史诗中去;他在乱世之中寻找答案,解开自己身世之谜,带上一支逆天军团,去为众神创造规则;他是极星所在,王者之字,他的愤怒,是神罚;他能毁灭神,也能创造神。
  • 仙帝战道

    仙帝战道

    一个被人人看不起的废物少年,在绝望的时候误入红尘海之中,才了解到自己不是废物,而是被封印了体质,之后经过红尘海的淬炼,终于打破了他的枷锁,自此之后洗净屈辱,风靡于世间,化身暴力狂龙——修,纵横大陆,与世家,圣地,大教,皇朝,魔域,鬼都等杰出弟子争锋,大战不绝,血战连天,
  • 轮回之上古世纪

    轮回之上古世纪

    让我们共同见证一个身世迷离的小孤儿如何在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波诡云谲的新大陆里探寻那渐渐消逝的原大陆上千年难解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