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见过德云山庄庄主,及仙霞派掌门,彼此落了座,又有小厮们看了茶,主客之间说起了许多客套话,这承德府韦陀山庄行医济世,江湖上名门大派与它多有交往,实在非同小可。黄湾真人初掌仙霞派,有心与其交好,遂不住向緈云问了些韦陀山庄緈庄主身体安康之类的话,得知緈庄主身体一如往昔,一切安好,又颔首感叹道:“世事度人,緈庄主果然是修身养性入了化境,让人心生向往,比之我等俗人,实在是高不可攀,高不可攀啊。”惹得緈云緈芳站起身来连连拱手,全没想到自己爹爹在这江湖上声望这么高。
罗凡却是想到:韦陀山庄緈云龙果真是江湖上了不得的人物,如此师尊旧疾痊愈也便多了几分希望。反观那德云山庄庄主却颇有傲慢之气,望着柳如嫣不住点头,见她与罗凡并肩而坐,眉目如画,有了几分爱怜之意,笑道:“姑娘容貌脱俗,身后古琴颇有来历,想必令堂不是寻常之人,不知为何会拜入这武当之中,受骨肉分离之苦。”
柳如嫣见有人提到了自己父母,心中一颤,又见这老头面容慈爱,如长辈一般,也不好拒人千里之外,冷冷道:“家父柳云,家母玉娇龙,皆已不在人世,晚辈流落江湖,孤苦无依,不得已拜入玄门。”
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凡哥哥,显然还在跟罗凡置气。
那罗凡一心记挂着师傅,全然没注意到柳如嫣眼神的深意,柳如嫣更觉气火攻心,将头扭在了一边,独自生着闷气,黄湾真人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原来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浮萍双客遗孤,十年一过长得竟是这般好看。
德云山庄庄主闻言神情也颇多萧索,说道:“想不到姑娘令堂原来姓玉,恰是不巧,老夫也姓玉,说不定这五百年前本是一家,不如老夫认你做干女儿,想来玄门太微真人也会给老夫几分面子。”
这柳如嫣却不答话,望着大堂门外的穿山游廊正自出神,德云山庄庄主抚须大笑了几声,才消除尴尬。此时离除魔大会举办还有些时日,緈云罗凡一行人竟是来得最早的一批,拜别过黄湾真人及德云山庄庄主,由小厮领着,到了后院,安排了四间靠在一起的上房做休息之所,罗凡却是大感意外,此次天下名门正派几乎全部受邀,德云山庄虽大,住房却也紧张,这上房陈设华丽,合该安排给那些一门掌教享用,緈云緈芳还可当得,自己和柳如嫣却是万万当不得的。
罗凡与柳如嫣谢过了小厮,緈芳却在背后轻拍了一下罗凡的肩膀,脸上笑意盎然的说道:“罗大哥,前几****说的你师傅的旧疾,这几****反复推敲,想到了一些治病的巧法儿,或许有用,不如...”
话未说完,却被柳如嫣在一边打岔道:“緈姑娘好!罗师侄,掌门师伯还未赶到,此间由我说了算,我找你还有事商量,跟我来一下。”说完也不去看他两人,独自推门进了房间,罗凡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向緈芳拱了拱手,也随她进去了,独留緈芳在那儿哑口无言。
“凡哥哥,緈姑娘很是漂亮呢。”进了屋内,柳如嫣猛然转过身来,盯住了罗凡的双眼,哧哧的冷笑道。罗凡不明真意,想到柳如嫣找他还有要事商量,因房内只有了他二人,也没了往日的顾忌,笑道:“緈姑娘蕙质兰心,容貌自是不俗,难能可贵的是与人为善,堪称侠女。”这罗凡少年正气,哪晓得这么多女儿心思,虽是满心里装着柳如嫣一人,怎奈何襄王有意,神女多疑。
他若是趁此时多赞柳如嫣几句,柳如嫣必然会觉得凡哥哥心里果然是只有自己的,满心欢喜,不巧,罗凡偏没体会到柳如嫣话中真意,遭了禁忌。果然,柳如嫣脸色越见清冷,连冷笑也没了,哼了声,背过身去不理凡哥哥,上床躺下,拉上帘子,要事自然也不会与罗凡商量了,罗凡见柳如嫣生了闷气,不明所以,又不好在她房间多呆,叹了口气,轻轻掩上房门径自出去。
柳如嫣虽在床上,耳朵却一直听着房间的动静,发现凡哥哥不声不响的出去了,必是去找那緈姑娘,又想起自己已逝的爹娘,果然是孤苦无依,身边从此便无一个亲人,脸颊一热,不觉流下泪来,直熬了两三个时辰,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罗凡出了柳如嫣房间,却早已不见了緈芳姑娘的踪影,这庄中景致罗凡全无兴趣,也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不提。
事分两头,话说这北疆之上,却有两拨人狭路相逢,双方剑拔弩张,人少的一方为首者正是玄门太微真人,不怒自威道:“魔道妖人,我玄门精英尽皆在此,休要猖狂。”
魔道那边却是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天雷滚滚:“武当精英既然都在此处,正好一举剿灭。”声音激荡处,一时雪沫横飞
众人十丈开外处恍若魅影,凭空出现一个黑衣青年,满脸脸上轻蔑的笑意。
别人看见了这个青年,心下吃惊还算小可。却见武当众人身后转出一年轻女子,满脸萧瑟,瞧见了这青年一如往昔般的容颜,心里却是一紧。
朱唇柳目,体态婀娜,好似娇花照水,偏添几缕愁容。让人心怜,这女子正是太微真人座下弟子慕容倩,慕容倩此刻心头只觉万箭穿心般,脸上流出了两行清泪,竟是不由自主的推开了众人,缓缓走向青年,北疆虽冷,却冷不过她此时微微发颤的心,慕容倩缓缓向那青年走去。十年前的那场血案,正是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师尊,冲冠一怒,众目睽睽之下顶撞了武当掌教,太微真人迫不得已将其逐出师门,从此自己与那人便是天涯海角,本以为这情感会随时间慢慢消磨变淡,岂料,十年已过,这思念仍如蛆附骨般让人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