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城,乃是姬家外族的主城,有外门首府之称,以四象青龙为名,大有镇守一方之势。城内繁华自不用说,姬家外门的各大堂口分列城中,商贾贵胄更是数不胜数,即便是在夜晚,这城内也依旧是灯火通明,置身其中,宛如白昼。
这青龙城既是姬家主城,姬家的人自然是占了大多数,诸如武院的姬云、姬虎等人也都是住在城内,像姬未然这般住在山野之上的还是少数。毕竟在这青龙城内,无论是修行和资源都不是其他地方所能相较的。当然人各有志,在山野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却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这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常言道:东贵西富,南贫北贱。虽说青龙城并未遵循此理,可这执法堂与商务府却是东西对立。据说这执法堂与商务府本在一处,后来因为出了些矛盾才分了开来。其实这也难怪,权与财本就难以合二为一,分开却也是件好事。
而姬虎的父亲姬正,贵为执法堂执事,自然是伴着执法堂住在了青龙城的东边。虽说只是个中层人物,却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要知道这姬家外门之大,能爬到执法堂执事这个位子,若是没些本事可早就被人踩扁了。
入夜已深,灯火阑珊,青龙城东面的豪宅之内,一个人影却在踱来踱去。此人一身黑衣,双手负背,面如土色,径直的盯着厅内低头跪拜之人,双目充血几欲崩裂。
“你,你,你这兔崽子,本事没有,却胆大包天,真是气煞我也!”那黑衣终于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孩儿知错了,还请父亲息怒。既是孩儿闯出来的事,孩儿自会一人承担。”那跪拜之人抬头应道,虽说样子谦逊,却定没有半点知错的意思。再仔细看这人,不是姬虎是谁。
“你一人承担?生死之约你倒是想担就担,你还真以为担得起么?”那黑衣怒气更甚,转身又是骂道,毫无疑问此人定是姬虎的父亲姬正了。
“父亲放心,两年之后,孩儿定会手刃此人,万不敢辱没了父亲威名。”姬虎自信满满的说道,虽说跪拜在地,却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你。。。好,好,好。姬仁义呢?怎么还没到?”
姬正此时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姬弘武的信笺,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会做这等鲁莽之事。如今自己一番训斥,他非但没有认错的意思,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了,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气机之下,也便只好再寻一人前来了。
“回,回老爷,正派人催去了,只怕还在路上。”门边一守卫战战兢兢的回道,这守卫可从未见姬正如此生气过。
姬正将厅内的凳椅一甩,怒骂道:“没用的废物,再给我去催!叫不来人,你也别回来了。”
“是,是,是!”守卫已被吓得直哆嗦,转过身便朝大门外奔去,这还没走到大门口,却与一道黑影撞了个满面。
“哎呦!”
那守卫一看来人,不正是姬仁义么,当即说道:“快,快,执事找你好几次了,再不来只怕就出事了。”
姬仁义心头一凉:“执事可曾动怒?”
“怒,怒不可遏,只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你,你可得小心些。”守卫也不隐瞒,好言相劝道。
“有劳了。”姬仁义回了一礼,便往厅内走去。姬未然此刻,可谓是五味杂陈,苦不堪言。他自然是知道,这姬正这半夜传唤自己,是为何事。
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从武院回来以后,姬仁义便是提心吊胆,他很清楚,姬正要知道此事,只是迟早的事,拿他问话也是不可避免,却不曾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而如今就连守卫都感受到了姬正在气头之上,只怕今晚自己不会好过了。
“仁义参见执事。”姬仁义硬着头皮走进厅门道。
姬正瞥了他一眼,怒意更盛:“领命查探!你给我说说,你这是领了谁的命,去武院查探?”
姬仁义心头一凉,这领命查探,可是自己胡乱说的,若是在外人面前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到了执法堂里却是一桩大事。毕竟这与假传法令无异,若要追究起来,处罚可是极为严峻的,踢出执法堂不说,还要处以鞭刑。这踢出执法堂虽说暂时断了前程,可今后倒仍就也可以换个地方再来,但这鞭刑却不同,若是受了鞭刑,修行受损倒是小事,就怕打得太重伤了根本,断了修行之路可就完了。
“父亲无需责怪仁义师兄,此事乃是孩儿要他这么做的。”姬虎朗声说道,这一番声援,却是令姬仁义心头一震,想不到这姬虎竟然如此仗义。
“哼,我量他也没这个胆子。”姬正冷笑一声,想来也是默认了姬虎的话。
姬仁义此刻夹在他父子中间极为不快,就眼下的形势而言,无论是得罪哪一边都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可事到如今他父子二人中自己必须选择一人。
姬仁义心中暗道:既然姬虎为自己辩解,那便再好不过了,与他绑在一起,那便要一条道走到黑,即便是姬正想要处罚,那也不可能单单处罚我姬仁义,而免了他儿子。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如今他越是愤怒,便越能体现出他对姬虎的宠爱。
想起在自己在武院结会上,居然在为姬虎败亡而做准备,心里不由的一凉,若真是那样,就目前姬正这习性,即便是自己跑到天涯海角,恐怕他也铁定不会放过自己。
稍做沉默之后,姬正望着姬虎怒声道:“还不给我滚?”
姬虎不敢忤逆,当即便站起身来,诡异地望了一眼姬仁义,而后微微一笑,转身便退了出去。想来他也清楚,父亲姬正要他出去,定是有事与姬仁义相商,而这商议之事,无非便是他与姬未然的生死之约。
“这姬未然到底是什么人?”姬仁义前脚刚刚出门,姬正便厉声问道。
“此子有武院第一之称,可却并无灵力,如今已是被逼得退出武院,想来也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小角色。”姬仁义不敢隐瞒,如实回道。
姬正怒道:“并无灵力?没有灵力就将虎儿伤成这样?那要是有灵力还得了?”
姬仁义自然是知道其中缘由,在他看来,即便姬未然对灵气掌控再怎么厉害,终究也敌不过凝海境之人。可此次交手,姬虎却偏偏这般托大,用什么“灵来风舞”,伤人不成反害己,愣是将自己逼到绝境。好好的一个必胜局,却闹得如此难堪。
“少执事只怕是不想以强凌弱,故而自降修为与之交手,却不想中了他的奸计。”姬仁义自然是要往好的地方说,总不能指责姬虎目中无人,骄兵而败吧。
“哼,此事我自然是知晓,用不着你来为他开脱。不过你姬仁义倒是很有本事,居然敢打着执法堂的旗号去武院惹事。你当武院的人都是傻子?搞成这样,好教大家都来看我姬正的笑话?”姬正冷哼一声,却是越说越气。这姬虎是他的儿子,在武院也不是秘密,闹上这么一出,无论输赢都是在打他的脸。姬虎若是赢了那便是恃强凌弱,输了那可就更丢脸了,执法堂执事的儿子,竟然打不过一个平民。
姬仁义也是委屈,打也是姬虎要打的,这生死之约也是姬虎自己定的。他只是站着一旁配合,这输赢又哪里是他能够左右的。难不成少执事找你帮忙,你不去?自己断前程不成?
此时的姬仁义心虽有怨气,但却不敢表现出来,而此刻的姬正也正在气头之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先将姬正给稳住。
只见姬仁义赔笑道:“少执事只怕是一时冲动,仁义也是怕他出什么意外,这才没有拒绝。少执事文韬武略,年纪轻轻便已是凝海之境,即便与那毫无灵气的废物定生死之约,想来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既然少执事执意要手刃此子,也便由了他,不然日后成了魔障,可对少执事的修行不利。”
姬仁义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与结会之上,在姬万妍面前吃瘪时,简直判若两人。这一来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归结于对姬虎的关心,二来也是在劝姬正无需担心这生死之约的事。姬仁义心中其实清楚,姬正虽说口中尽是颜面之事,且气愤异常,可他真正关心的却还是姬虎,毕竟这生死之约可不是闹着玩的。而至于那所谓的颜面,这修行者都以强者为尊,只要你实力硬那便是道理,哪里还管你用的什么手段?
姬正听完,脸色也是好了许多,可焦虑之色依旧不改,沉思了半刻又道:“此事事关重大,断不可大意。既然这事你也参与其中,那便由你善后。给我查清楚这姬未然的底细,若真就是寻常人家,我不管他是不是废物,你都。”姬正说完,便举起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姬仁义心头一惊,姬正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杀了姬未然永除后患!
姬正瞥了一眼呆滞的姬仁义道:“若他人在武院,倒也有些麻烦,如今既然退了出去,这不用着我来教你吧。”
见他没有反应,姬正沉声又道:“此事办得越快越好,事成之后,我为你补个执法队长之职。”
“仁义遵命!”
不就是杀个人么?像姬未然这般的蝼蚁,即便是死了恐怕也没人在意吧,更何况以他姬仁义的本事,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也不知为何,这话一出口,姬仁义的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