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重伤的龙鲨翻身就想潜下海面。郭晟的眉头拧成一团——若是让龙鲨真的逃到水下,确实不好对付。
就在船上的渔民们以为龙鲨要成功逃脱时,船下翻涌的海水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以薛宗的渔船为中心,周围的海水忽然冻结成冰,冰冻的半径一直延伸至龙鲨所在的位置。原本鲜红的海水冻结后,像是凝结成一大块红水晶,在阳光的映射下,有种难以言说的瑰丽奇异。下潜的龙鲨被封冻的海水一寸寸逼出水面,在狭小的水坳中动弹不得,绝望的看着手提祖传菜刀的郭晟悠然走来。
“嘿嘿,俺杀过猪,杀过虎……今天,待俺试试杀鱼的滋味。”郭晟走到龙鲨的几步开外,“噌噌”的在寒冰上磨起菜刀。在郭晟眼中,现在的龙鲨就像一条待宰的小猪仔那样可爱。
海水冰冻后,所有的渔船等同于在冰面上搁浅。薛宗船上的甲板被郭晟踏破一个大洞,不过不影响返航,只是回去之后要给渔船动“大手术”,这让薛宗颇感头痛。
薛遮一直沉默的在一旁做观众。当郭晟离开甲板时,薛遮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操控又回来了,他忽然想起船舱里的韩寸,冥冥中觉得突然封冻的海水或许会与他有关。即使无关,趁着“搁浅”后船身稳定下来,薛遮也想扶着韩寸到船舱外走走。就凭韩寸在船舱里吐得那副翻江倒海的模样,薛遮断定他是第一次出海,若是一直在船舱里度过,连海都没看到,岂不白遭这份罪?
薛遮猴儿般轻巧的跳过身前的大洞,扶着一边的墙走下船舱。
然后薛遮又看到了吃惊一幕。
片刻之前还在床上开启躺尸模式的韩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韩寸身前浮动着一面面蓝色的小旗子,每一面蓝旗都按照自己的轨迹环绕飞行,所有蓝旗的飞行轨迹组合在一起,像是一面深蓝色的圆盘。原盘之中,一个红色的光点在一个固定的位置闪烁,光点附近有一大块白色的区域。还有一些土黄色的亮点,数量较多,星星点点的在圆盘的南边闪烁,也有一些分布在圆盘的中心。
“来来来,孩子。”韩寸和蔼的向薛遮招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仙人,这是什么?”薛遮好奇的指着面前的原盘。“仙人”两字,他有意加重语气。
“这个,叫做‘阵’,现在船外的一切,贫道在这阵中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这些飞来飞去的小旗子是什么?”
“这叫阵旗。就像大海由数万滴的海水组成,阵旗也是阵的组成部分。”
“如果拿掉一面会怎么样?”
韩寸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美妙的弧度,“你可以试试咯,比方说我们拿掉红点旁边的那枚蓝旗。”韩寸潇洒的一甩袖子,红点旁边的一面蓝旗凭空消失。
此刻在海面上磨刀霍霍的郭晟,忽然感到一丝不妙。
郭晟脚下的海冰,在一瞬间又变成海水。猝不及防的郭晟一下子掉进冰冷的海水中——好在郭晟会游泳,马上用嘴咬着菜刀从海水里游到附近的冰面上。
已经湿成落水狗的郭晟面向不远处的渔船,起身就是一通狂吠。
“韩寸你个老不死的,俺****个祖宗,****奶奶,……你等着……看俺爬上船砍不死你……老子这口祖传菜刀已经很久没有饮血了……”
郭晟运足了气,所有渔船上的渔民像是听广播(虽然那个时代还没有)一样傻愣愣的看着不远处抽风的郭晟。
韩寸在船舱里一脸无辜的捋着胡子——我只是给好奇心重的孩子讲解一下阵旗的作用而已,每个孩子的童心都应当被呵护……
于是在郭晟的叫骂声中,韩寸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
郭晟的叫骂没有任何回应,所以他只好把气全撒在龙鲨身上。龙鲨很委屈——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带着猩红光芒的菜刀将龙鲨坚硬无比的脑袋整个切成两半。郭晟提气运刀,红色的刀光在龙鲨的表皮上肆意游走——龙鲨的厚皮在郭晟和他那口“祖传菜刀”面前就像豆腐一样脆弱。
所有的切下的鱼肉在都被渔民运回船上。鱼肉上还滴着血,一条条的血线就从龙鲨的尸体处不断延伸到各家的渔船上。
郭晟在海水中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菜刀,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硕大的龙鲨骨架。本来郭晟还打算把龙鲨的骨架也一并运上岸,然而这次出海的渔船都装满龙鲨肉而变得满负重,无力再将骨架运回岸上,郭晟也只好作罢。
擦干菜刀后,郭晟收刀入鞘,最后一个走上渔船。韩寸在船舱里挥袖收了法阵,船下的的海冰在瞬息之间又变成了海水——当然,变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韩寸在床上躺下的速度。
每个渔民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今天的收获非常丰厚。他们像迎接英雄那样迎接登船的郭晟。
一片摇曳的渔歌声中,所有的渔船返航。
郭晟提着菜刀跌跌撞撞的掉进船舱,杀气腾腾的眼睛盯着床上呻吟的韩寸。
“哎呦……唉唉呦,这船晃得真厉害……可怜了我这把老骨头呦……哎呦……”
郭晟举起菜刀正对着韩寸的后背。
片刻后,郭晟咬着牙在空气里比划两刀,无比缓慢的将菜刀收入刀鞘。
“哎呦……哎呦……”像是察觉不到身后的郭晟,韩寸依然在床上呻吟哀嚎。
郭晟已经不想在这个无耻的老头身上浪费自己的目光,转头望向薛遮。
“娃子,刚才你就在俺旁边,你就说,俺这两下,可还中看不?”
薛遮滔滔不绝而又不带重样的拍起马屁。“这个郭晟看起来真的有本事,等我把他夸得舒服了,说不定能教我两招。”薛遮心里暗暗道。
“这娃子不错,有眼光,不错不错……”郭晟的心理美滋滋的,然而完全没有教薛遮两招的打算。
薛遮夸了半天发现郭晟不按套路出牌,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那……您看……您能不能教教我?就当我拜您为师了?”
“啥?”郭晟一脸的懵逼。薛遮在心里叹口气——果然刚才完全没领会。
“你拜他为师作甚,学那些杀鸡屠狗的把式吗?”韩寸忽然气息平顺的开口。
“老家伙你果然是装的,吃俺菜刀!!”郭晟勃然大怒。
“哎呦……哎呦呦……”韩寸的呻吟声又在船舱里回荡,声调优美,语音绕梁。
“娃子,你的天资不错,你想拜师,俺也很欣慰。只不过俺不收徒。这样吧……你们很快就要参加北郡的征兵,如果你能被招进去,并且刻苦锻炼,等你升到军官后,俺们会有见面的那天的。到时候俺再教你俺的本事不迟。”郭晟笑着摸摸薛遮的头。
“嗯,会再见面的。”薛遮带着些许遗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