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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知音难觅

到了健身房,似乎是因为聊天时尝了迈拓调制的咖啡的缘故,查欣心跳一直很快,她心里抱怨不该尝那咖啡。健完身回到住所,洗澡、敷面膜、看书、睡觉,一切都按部就班,但是辗转到凌晨三、四点,她都无法入眠。Ahmet的脸不断在她眼前浮现,他的各种各样的表情,他说过的话都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她一会趴着,一会儿平躺,一会儿又侧躺,再过会儿坐起来,又躺下……她几乎在床上进行了360度无死角的位移。她问自己:我想要的是什么?她打开手机再次看着Ahmet昨天给她发的微信,她想起了她去机场送他的场景。“亲爱的,我真的很爱你,请你保重自己。”Ahmet非常伤感地对她说。查欣很想哭,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反而表现得很有魄力的样子:“没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等你回来。”“我什么也不要保证。”Ahmet低下头。“我讨厌你说这句话。”查欣侧过脸不看他继续说:“就按照我们商量好的,你回了约旦后说服你父母接受我,然后你去美国,至少,无论你发生什么事,你父母和我能相互照应。”查欣的眼睛变得湿润。“好。”他应。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最后吻了她一下,一低头一转身,进入安检区。查欣望着他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背影,直到他进入登机口,再也看不见。查欣使劲晃着自己的头,她不要再回忆下去。又盯着他昨天发的微信中的每一个字看了一遍,她问自己:我能诚心皈依他的信仰吗?不能。如果我去了美国,他父母能接受我吗?不能。那我还在犹豫什么?她心里有了答案,可是一想到他的脸,一想到他的眼睛,查欣就忍不住难过。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用力甩一甩头,拿起手机:“对不起,我的心太累太累了,我不想再爱你了。我不能骗你,更不能骗我自己,我曾努力尝试过去相信你所信仰的,但是我做不到。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查欣觉得自己的手都不会按手机上的键了,她勉强打完这几句话,看了很久,最后发了给了Ahmet。她感觉自己的心一下空了。握着手机,她很想给谁打个电话说她很难过,然而这半夜3点多,能给谁打呢?她翻着她的微信好友,突然看见昨天刚加的迈拓的微信,她想起来,迈拓似乎说晚上要联系来着,她打开聊天记录,空的。看了许久,她说:“昨天喝了你的咖啡,到现在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并发了一个暴走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又给他发:“晚安……”虽然她知道他肯定早就睡了。

几乎是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整天查欣都萎靡不振。她勉强支撑着做完一天的工作。晚上回到家时,感觉整个人像一团棉花,捏哪都会陷下去。她实在支撑不了,就想先小睡一会儿。于是她匆匆洗了个澡就躺到了床上,不知睡了多久,她饿醒了,胃以抽搐的方式抗议她没吃晚饭。她醒来一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一不小心睡了四个多小时。有3个未接来电,几十条微信新消息。2个未接是王凝打的,1个未接是妈妈打的。再一看微信,主要是同学群和家庭群里的无关紧要的闲聊,还有条Chris的微信:“你吃过晚饭没?如果没吃的话邀请你吃饭。”seb的两条微信:“你还好吗?今天下午我一个人去喝咖啡,突然想起在叶城遇到你的那个下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想着假期去你说过的宁城看看。”查欣想起来昨晚给麦拓发的微信,他居然到现在都没回复,查欣撅了一下嘴,心想他好傲慢。

她穿着吊带睡衣晃到洗漱间冲了一把脸。对着镜子,她好好照了照,最近健身的效果逐渐显现,腹部的肌肉线条愈发明显,胸部和臀部的肌肉更饱满,女性的曲线美更突出了,腰疼的毛病也缓解了许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查欣多少感到欣慰,健康并且充满力量的身体是自己面对一切的最大资本,目前看来她把自己的身体经营得还算不错。一个独自漂泊在外的女人,一定要善待自己,经营好自己的健康。她对着镜子握拳向两侧举起胳膊,做了一个大力士的姿势,给自己打气:你可以的。这时她的胃再一次开始抗议,她赶紧跑进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烤了几片面包,抹上蜂蜜,边吃边给妈妈回了电话。

“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妈妈责怪查欣。“我刚睡着了,才醒来。”查欣咬了一口面包回答。“你吃什么呢?”“面包。”“没吃晚饭吗?”“吃了。”“那这会儿怎么又吃?”“又饿了。”“多吃点吧,你太瘦了。”“哈哈,我不瘦,我这叫健美。”“屁,风一刮就找不着你人了,还健美。”“哈哈,哪有那么夸张。”“你最近都没怎么跟家里联系啊,”妈妈说话的口气有些深沉,“这段时间有没有认识什么朋友?”查欣知道她接下来肯定又要问自己有没有找对象,年龄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一个姑娘家总在外面飘着不是个事……人家谁谁谁家的姑娘、儿子都生娃了……“认识了,”查欣想把妈妈还没开始的絮叨提前堵住,“一个售货员小哥。”“哦?卖什么的,多大年龄,哪人,长咋样?”妈妈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查欣本以为以妈妈那么高的要求和标准,她要是找个售货员小哥,妈妈绝对是一百个反对,可万万没想到妈妈居然是如此这般的反应。她突然觉得为妈妈心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妈妈对她的婚姻已经担心到这样的程度。“你快说说嘛,那小伙子人怎么样?卖什么的?”妈妈继续追问。“就是一般人的样子,卖咖啡的。”查欣本想给妈妈如实招供,可是嘴里却冒出这样一句话,说这话时,麦拓的脸在她脑子里闪了一下。说完,她就后悔了,立即否认道:“你别问了,就是个普通朋友而已。人家有女朋友了,你就别想了。”查欣想让妈妈断了念头。“那你,你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了?你跟李营还联系不?”李营是查欣第一个男朋友,妈妈一直非常喜欢李营,虽然查欣跟李营已经分手三年多,但是妈妈一直对李营念念不忘,几乎过一段时间就会问到他。查欣开始心烦起来:“人家早就结婚了,我还去参加他婚礼了呢。”“那你们也不联系一下?”查欣觉得妈妈简直走火入魔了,就忍不住说:“他都结婚了,我还老跟他联系啥?我跟他联系让他妻子怎么想?我去破坏人家的婚姻啊?你就不要再提他了,过去就过去了!”查欣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太重了,就缓和了下语气说:“妈,我现在一个人过得挺好的。如果遇到合适的人让我想跟他谈恋爱、结婚,不用你催我,我自己就会告诉你。”“你好个屁!你觉得好,我觉得不好!”妈妈恨恨地挂了电话。刚才秀肌肉带给她的自强自立的信心和满足感,被妈妈的这一个电话打击得所剩无几。但是虽然妈妈嘴上催她,却从未给她介绍过适龄男青年,更没有逼迫她去相过亲。她知道,妈妈还是默认了她追求真爱的这份任性。缓了口气,她给王凝回了电话。

“我刚才睡着了,才醒来一会儿。”查欣说。“哦,你怎么睡那么早。”王凝问。“昨晚基本没睡着,太困了,刚才就早早睡了。”查欣边开着外音跟王凝说着,边找了张面膜出来。“是不是昨晚一直在想Ahmet?”王凝问。“算是吧。”查欣不好意思回答得太干脆。她撕开面膜把多余的汁倒到手心里抹到脖子上、胳膊上。“然后呢?”王凝问。“然后,我告诉他,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查欣听到电话那头的王凝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开着外音,她舒气的声音也被放大了好多倍。“哈哈,你就这么害怕我答应他啊?”查欣笑着问,边把面膜敷在脸上,摆弄服帖。“你跟他在一起太委屈了,真的,我觉得他挺没用的,一直是你在照顾他。”王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愤不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对我确实挺没用的……你说得不错,可是我也没想过要用他啊……”查欣嘻嘻哈哈地想把王凝因为心疼她而产生的对Ahmet的不满消减掉,可是王凝丝毫没有停下来数落他的意思:“幸亏你跟他分手了,要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你以后的日子,不能吃猪肉我就不说了,连短裙、短裤都不能穿了,你也真行,你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年多还真就没穿过短裤、短裙,白瞎了你那么好的身材。”“承诺就是承诺嘛,既然当时我答应他了,那我就言必信,行必果。”查欣淡淡地说。“也就是你那么老实,换我,在他跟前时穿长点,他不在跟前时我肯定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了。”王凝一副不在乎的口气。“哈哈,我知道。”查欣忍不住笑了一下,面膜立马不服帖了,她赶紧收敛表情,把崩开的地方又按平贴合在脸上。“别再找老外了,老外太不靠谱。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的中国男人?”王凝说这话的语气跟查欣的妈妈一样恨铁不成钢。“我也想找中国男人啊!可是你知道到的,但凡对你有点兴趣的中国男人,在你面前首先秀的就是他们家有几套房,几辆车,他爸妈是干什么的。如果这些东西不足够拿得出手就开始秀他们现在挣钱的能力有多强,他们结识的人有多牛。如果这些也拿不出手,就开始用苦肉计,展示他对你是多么的死心塌地,他愿意把他所有的都奉献给你。”查欣说得略有些激动,又把面膜崩开了,她索性用手摁住面膜接着说:“我想要灵魂上互相平等,生活中互相助益的爱情。两人一定要有着相似的生活追求,热爱同样的东西,如果不能热爱同样的东西,至少能够理解并且发自内心支持和欣赏彼此的热爱。生命就这么几十年,如果无所热爱,该是多么无趣?两人在一起,一定是对彼此的身体有着本能的渴望,对彼此的心灵有着高度的认同。也许这就是老外经常说的‘soulmate’,咱中国人说的‘知音’。可是我极少从中国男人身上看到他们有什么热爱的东西,除了钱、权力,似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其他的重心。”查欣情不自禁长篇大论了一番,干脆把面膜扯掉。“哎,你太理想化了……可是也对,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我支持你。”王凝幽幽地说。“所以,你知道吗,我最近认识的那个麦拓挺让我意外的,我很少见到这样执着于追求自己热爱的东西并且努力实现它的中国男人,我真的挺佩服他的,而且他也刺激我去坚持自己的所爱。”查欣说。“我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中国男人评价这么高啊!他一定是非常优秀的,”王凝顿了一下说“你们有没有可能?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喜欢他。”查欣愣了一下,立即回:“不可能。”“为什么?”王凝问。查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开始胡扯:“哈哈,因为你知道的呀,我喜欢有卷发,长相立体,有胸毛的男人呀……嘿嘿嘿……胸毛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但至少前几条全部不符合。”说完,查欣和王凝都大笑起来。笑罢,王凝非常严肃地说:“我是很认真地建议你考虑一下,因为我几乎没见过你对一个中国男人有这样的评价,所以,如果你喜欢他,不要错过。”“说不上喜欢吧,只是很欣赏。”查欣说这话时有点没底气,她知道王凝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她心里充满不确定。她又想起了Ahmet,心里居然有种背叛他的愧疚感,再一想,他们半年多以前就分手了,她也早该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麦拓,她需要验证。挂了王凝电话,她才想起来Chris和seb的留言,于是草草回复Chris:“不好意思,那会儿睡着了,才回复你。”又回复seb:“你到宁城玩时,如果恰好我在那里,你可以住我家,我还可以给你当导游哦。”回复完他们,查欣又躺进被窝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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