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端起毒酒,看着佳羽,眼角眉梢的冷笑孤傲,和第一次见她时没有丝毫不同,只是时光荏苒,佳羽已不在是从前那个简单天真的她了。静妃从容的喝下毒酒,然后一步步的向佳羽走近,每走一步,嘴角便涌出一股鲜血,每走一步,嘴角的笑意便浓一份。静妃的眉目之间是有五分像佳羽的,此刻她笑着向佳羽走来,越看越像是她自己口吐鲜血。突然想起多日来一直做的梦,梦中的简单清澈的自己离她而去,而此刻,这个口吐鲜血满腹仇恨的如自己一样的静妃却离佳羽越来越近。静妃的毒性发作,终于还是没能坚持走到佳羽面前,倒下前静妃双眼充血,满嘴满衣襟都是鲜血,怀着仇恨说道“富察佳羽,你,你不得好死。”
佳羽当真是害怕了,从没这样怕过,佳羽紧紧握着唐紫苑的手,脑海中全是静妃死前的样子。众妃嫔也吓的惊叫起来,太后却从容不迫,呵道“一个个的叫喊什么?”众妃嫔实在是吓坏了,连太后的斥责也听不进去,还是推搡着惊叫,还有跑出永和宫的。太后见事态无法收拾,道“你们都退下!”众人此刻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一个个争前抢后的像逃命一般逃离永和宫,最后太后才走,太后看了一眼地上静妃的尸体,对身旁的太监道“尽快处理了!”
所有人都走了,皇上走了,太后走了,妃嫔们走了,静妃自然也走了,而且再也不能回来,只剩下一群小太监、小宫女在那里收拾血渍。佳羽觉得好冷,从未有过的冷,像是从心底里生出来的,为什么心中有的不是报仇后的酣畅和欣慰,而是这样的冷,这样的陌生?陌生的不只是这永和宫,不只是眼前的人,还有自己。
佳羽伸出手,这是自己的一双手么?这双手上沾了什么?是殷红的鲜血么?佳羽拿起帕子想要将手擦干净,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双手的鲜血还在,佳羽又将手在被上擦,可是还是擦不下去。下不去了,下不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唐紫苑抱着佳羽,紧张的说“你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我?”佳羽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能制止,佳羽委屈的看着唐紫苑,像是小时候受了欺负,委屈的看着母亲,“你看,手上都是血!我要擦掉!”
说着又用手在被上擦,在床边擦。唐紫苑握住佳羽的手“没有血,没有血,不要在擦了,好好的一双手都擦红了。”佳羽不听,仍是抽出手使劲的擦。“姐姐!”
一抬头,是丽嫔,她站在门口,那么安静,像是一潭清水,她叫我姐姐,是到如今她还像一潭清水,事到如今她还叫我姐姐。“妹妹!”眼泪终于像是决堤的河水,心里的话想要一起掏给她,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可是就算我不说,她全都知道,全知道。丽嫔将佳羽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母亲将我抱在怀中,让她觉得心里安稳。“妹妹,妹妹……”“妹妹在。”“静妃她……她……”
“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丽嫔抚摸着佳羽的背“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你是懊悔也好,后悔也罢,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了。”“妹妹,我错了么?”“后宫之中,根本没有对与错,只有进与退,不是你进一步,便是你退一步,如今你只是走的快了一些,将一些人的后路断了。”“姐姐,我很想和你一样。”
“想和我一样不谙世事,就要和我一样断了和皇上的感情,你做的到么?”佳羽抬头看看丽嫔,“我做不到!”丽嫔帮佳羽整理我凌乱的头发,笑道“所以你不可能置身事外。学会接受吧,好的、坏的,喜欢的、讨厌的,你进或是你退。”“妹妹!”佳羽仍旧不能止住哭泣。“哭吧,哭吧,哭完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佳羽在丽嫔怀里不知哭了多久,哭到最后累了,哭到连眼泪也流不出来,抬起头来天都暗了。永和宫已经被收拾干净,却怎么看都和从前不一样,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皇上从门外无比疲惫的走进来,看见丽嫔也在,连话都没说一声,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大口茶。丽嫔看见皇上回来,拍拍佳羽的背,“姐姐,妹妹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丽嫔向着皇上屈膝而跪“臣妾先行告退!”皇上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皇上坐着,从天色微暗一直坐到月挂树梢,他就那样一直坐着,一动不动。屋子里暗极了,唐紫苑他们不敢进来掌灯,佳羽便自己下地去点灯。皇上一把抓住佳羽,将她拉进怀里,用手盖在我的双眼上,我眼前一黑,本该什么都看不见,却偏偏看见静妃嘴吐鲜血向我走来。佳羽惊叫一声,挣脱皇上的怀抱。皇上冷笑道“你害怕么?你也害怕么?”
“你在说什么?”佳羽心虚,质问也没有底气。我在说什么?难道我们的淑妃不知道么?”他叫佳羽淑妃,他心中在怨她。“我不知。”佳羽转身。
“不知?你是不知是谁陷害静妃,还是不知是谁陷害左丞相?你是不知是谁一手策划了这场阴谋,还是不知有谁始终将朕瞒在鼓里?你是不知是谁在一直装病,还是不知是谁一直在心疼你,自己熬出心病?”皇上越说越激动,双手狠狠的抓住佳羽的双肩,手指恨不能陷入佳羽的肉中。“你弄疼我了!”
“疼,你还知道疼么?那你可知道这里,更痛!”皇上指了指自己的心。到底是因为我骗了他,还是因为我已经变得不再是从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