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去哪儿?”我坐在沙发上,他在屋里,我可以听见他收拾东西的声音。
“……”
听见木头的声音我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缓缓继续收拾,听见了就听见了吧!
等了很久没有回应,回头继续看我的电视,其实我只是想问问,可是没有任何回答。电视里正播放着《西游记》猪八戒背媳妇的一段。
以前看这里的时候都觉得搞笑,也知道这是一个临界点,他们师徒四人快凑齐了,人齐了就离目的地更近一点。可是现在看着这一段突然觉得八戒好可怜,他只是长得不漂亮,可是他没伤害过谁。
猪八戒人其实挺好的,你看,他在救了高小姐以后,怕自己容貌吓着高小姐,是在变装过后才出来见人的。
“小姐,那衙役被我赶走了,快出来吧!”
看出什么了吗?他究竟对她有几分邪念几分真诚。“衙役被我赶走了”是为让她安心,对她,他又有几分用心,“赶走了”三个字或许没“打跑了”三个字暴力,又是几分呵护,“快出来吧!”又是有几分好奇,几分邪念。见她真容后,真心与邪念谁更胜一筹,我想你明白。
那时的他,愿意在高老庄当一个家丁,他本可以自由自在的,不需要日出而日落而息,任人使唤;他力大无穷,一个人可以做好多人才可以完成的事,甚至好多人都不能做的事;他虽不是貌比潘安,好歹也是相貌堂堂,他不偷奸耍滑,做人老实厚道。
这样的傻大个,我觉得挺好的。老人相中了他,看来他们也是这样认为。老人没提许配的事之前,他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吗,对高小姐有什么无理之举?
他答应留下来或许吃的成分多过邪念。何其无辜,一副皮囊改变了所有人的看法,何其不幸,一副皮囊,推翻所有优点,“妖怪”二字概括所有,推翻所有。
八戒只是想有一个伴。
我只是想有个伴。
不是不要你走,我只是害怕,无法解释这种莫名来的恐惧,这种恐惧的原因,甚至不知道它怎么来的。
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今天是思雅走的第五天又4小时。
“牧牧……”我看着她,想说什么?我笑着看着她说:“说吧,没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牧牧,我要走了。”我看着思雅,她说:“现在还不走,等期末考试完,我要去父母那里,和他们一起生活。”说完我俩都没说话,平时也不觉得回家的路这么长啊!怎么还没到。
“牧牧,你不要走这么快,我快赶赶不上了。”听到思雅声音,我停下,等着她。拉着我手继续走,她说:“没事,爷爷奶奶还在这里,我会回来看爷爷奶奶。”偏头看着我说:“我会回来看你。”
今天回家的路真的很漫长,我俩兜兜转转很久才回家。
有聚有散是箴言也是魔咒。
“你看什么?”我看着电视不说话,他回头看看屏幕然后用手摇摇我说:“你怎么不笑?你不是每次看这集都要笑个不停吗?”基朗在我旁边站着对我说。
我扭头看着他说:“八戒可怜,不想笑他。”听完愣了愣说:“你自己待会儿。”
他走后,我才缓缓的点点头,都走了。八戒离开了高老庄,思雅离开了小城,你离开了家。
“奶奶,你去哪里?你也要和基朗一起去吗?”奶奶停下正在忙乱的步伐,回头笑着看着我对我眨眨眼说:“牧牧,奶奶想去看看大城市是什么样的。”
“奶奶,大城市有什么?会不会有妖怪。”我笑着问。“傻孩子,有妖怪,你奶奶也是最厉害的,一个人可以打败所有妖怪。”奶奶,定是以为我怕他们被欺负,其实不是,我怕你们被妖怪抓走。
“牧牧,走,上楼顶。”基朗回来的时候提着一袋橘子,说着就拉着我上楼。
“上楼做什么,好冷的。”我摇头看着他,他看了我一眼回屋了,我看着这背影突然想去睡觉了,我困了,睡一觉就好了。
“去哪儿?”我回头看着基朗,他拿了一件大衣抱在手里。
“哦。”这么些年的相处不是白搭,太多不需要去说明白,“习惯”是个可怕的词,他了解我大部分习惯。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睡觉,按照他的话说就是:“你这脑袋,内存不足,睡一觉就得清零。”所以不愉快的事,都没了。
看来他不打算让我现在清零。基朗坐在我左边,没什么涵义,纯属挡风,冬天的中国吹西北风。
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用。
“我给你剥橘子。”我没回答他就开始剥橘子皮,我说过,我们很少对橘子剥皮,用刀划开更方便。
“甜不甜?”摇摇头,他拿过一瓣尝尝说:“是不太甜。”
又一个橘子,“这个味道怎么样?”摇摇头,基朗拿过一瓣尝尝说:“味道不怎么好”。
…………
又一个橘子,“还是不甜?”太酸了,酸得我说不出话来,酸出眼泪来了,或许是风太大了。他接过我手里的橘子吃着,不看我,看着前方说:“是挺酸的。”
黑夜,其实也看不见什么,可是他就一直看着,没有回头。
他不看我,所以我可以偷偷流眼泪,偷偷擦干眼泪,偷偷的。
“木头,看见了吗?”摇头。
“木头,看得见吗?”摇头。
“木头,可以看见吗?”摇头。
“木头,能看见吗?”我没有摇头,擦干眼泪对他说:“基朗,我想吃橘子了。”他缓缓的回头看着我,我们都笑了。
他拿起橘子剥着,剥好后问我甜不甜,我对他说:“不甜。”他看着我说:“我吃不下了。”愣了一秒,笑了。
他一直剥,我一直吃,不过,我只吃一两瓣他就会接过吃。他一直问,我一直摇头,他就帮我解决我认为的所有不好吃的橘子。
“我看见了。”我在心里悄悄的说,你听见了吧!
这是2002年1月31日,这年基朗13岁我9岁。这年我唯一一次因为他离开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