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就在鱼有泪至于胸前的双手即将被海面淹没的时候,谢羽飞抓住了它。而鱼有泪也终于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含着灼灼的光看着谢羽飞。
“等我。”谢羽飞想告诉鱼有泪,他不是她一直等了十年的人,他不想骗鱼有泪。可是更怕说了,会被鱼有泪恨着,甚至连恨都得不到。鱼有泪会彻底遗忘有他这样一个人,然后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去再也不见,任凭他怎么哀求。
“有泪,等我,等谢羽飞好吗?”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妄图抚平波澜起伏难平的心绪,谢羽飞重重的握了下鱼有泪的手。
“嗯。”鱼有泪闻言,灿烂一笑,眉间深锁的离愁一扫而空,“鱼无泪等谢羽飞,一直都等。”
鱼有泪回头看了眼更加接近沧月岛的船只,率先放开谢羽飞的手后沉入海面。而谢羽飞也没有挽留,或者说是震惊的忘了挽留。
鱼无泪等谢羽飞,谢羽飞确定自己听的很清楚,鱼有泪也说的很清楚。是鱼无泪,不是鱼有泪。
鱼有泪欺骗了他,从一开始。
不,这也许是鱼有泪弄错了自己的名字,可是一个人会弄错自己的名字吗?
可鱼有泪不是人啊!慕容瞭踪说过,美人鱼没有名字,因为他们之间用不着,会不会美人鱼对于名字不像人类那么重视?
可是真的有可能吗?只是口误,或者说真的只是自己听错了。
她叫鱼有泪,是鱼有泪,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有泪。
海面的水温很高,鱼有泪有种快被热昏的晕眩,知晓尽早沉入阳光照射不到的冰冷海底才是明智之举。然而透过荡漾的水光看到依旧未曾离去的谢羽飞后,鱼有泪还是浮出了水面想要看一眼,再看一眼。
沉沉浮浮,扎入水中又再浮起,浮起后又再次扎入了水中。直到谢羽飞转身离开后,鱼有泪才在深深的看了眼谢羽飞的背影后,猛然翻身扎入水中,激起白色浪花,然后散去。
身后的水声清晰入耳,谢羽飞却没有回头,反而是越走越急,直到最后几乎踉跄方才停下,抚摸着颈项间的伤疤,谢羽飞连抿紧嘴角假装坚强的力量都全部失去了。
白色的别墅笼着烈日的光晕,一如梦幻遥远不可及。背后是不刻便到的警方,汲汲营营的要将他定罪入狱,即便他从未做过,眼前身边唯有茫茫无尽的黄沙相伴。
就在刚才,还来不及为鱼有泪对自己的依依不舍而欣喜时,谢羽飞只觉得无限的忧伤铺天盖地的砸来将他湮没,颈项部的伤痕再次裂开、扩大、加深再深入,直到将心也撕成了两半,血淋淋的汩汩流失了所有温热。
那沉沉浮浮的湛蓝色鱼尾跃动的轨迹和梦里在血色浪花翻滚隐现的鱼尾痕迹重叠在了一起,连其上湛蓝色的鳞片和淡蓝如沙的鱼鳍都惊人的一致。
以为将自己从梦中惊醒过来的颈项部疤痕的疼痛只是自己的臆想,可是现在,谢羽飞发现不是,记忆消失了,可是身体记得当时深入骨髓的疼痛。
美人鱼的歌声能迷惑人类的神智,而他失去了十六岁之前的记忆。
传说美人鱼吃人,伤人,害人,茅绮谁手上的伤口和颈项间的伤疤越对比越觉得相似。
她叫鱼无泪,她告诉自己他叫鱼有泪。
假的,一切竟然都只是一场欺骗。
她会等他吗?不管是鱼有泪还是鱼无泪,这只是一场她闲暇时的游戏,罔自他忐忑不安,费心费力,小心翼翼,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错错错,是他抛下了所有的防备之心,是他被爱情蒙蔽,相信一个未知的种族,怪的了谁。
谢惘逐久久等不到谢羽飞回来,担心谢羽飞放不开鱼有泪,最后和警方发生正面的冲突,便顺着半干的水迹寻找,找到谢羽飞的时候正见到谢羽飞满身是水失神落魄的坐在沙滩上。
“羽飞,怎么了?”注意到警方的船只即将到达沧月岛,谢惘逐伸手挽起谢羽飞的上臂欲将他扶起。
“有泪,不,她,不会回来了。”谢羽飞一字一顿喃喃回答,伸手握住谢惘逐的手想要得到站起的力量,谢惘逐却放开了手。
想起当时是自己不顾谢惘逐的告诫,没有在爱情还未深种的时候连根拔除,硬要将鱼有泪留下,才会造成今日欲拔已无处着手。谢羽飞双手在地上一撑,独自站起转身面对警方的靠岸。
警方一登岸,果然如谢惘逐所预料的一样,还未等谢羽飞客套就拿出了搜查令。搜查一遍后,虽然没有找到证据,但谢羽飞还是被以需要协助调查凭阑号为由带走了。
谢双梧本想跟去,谢羽飞便对她说就算她跟去也于事无补,并且谢氏这么大的企业需要一个人来主导稳住,谢双梧便也只好留在沧月岛。
谢羽飞做事从来就没有避着谢双梧的时候,就算是公司开会,只要谢双梧愿意,那么他旁边的那把椅子必定是为她而留着的。谢羽飞是个不知道怎么去宠爱妹妹的人,他直接的选择了谢双梧想要,他便给。
谢双梧至今依然记得当谢羽飞牵着自己的手看着公司大门的时候,是那样的说的:“这是你的公司。”
谢双梧不知道是否因为这平日的耳濡目染,或者是来自父亲遗传的天分,又或许是靠着依赖着公司管理团队的有效的自主运作,毕竟从父亲谢景辕开始,总裁就已经习惯了不呆在公司处理日常事务。
谢双梧还是勉力能暂时稳住谢氏的大局。
“双梧,陈财务刚刚发过来这个月的财务报表,你是否要看一下。”坐在书桌对面的谢惘逐抬头问了下和他同样看着电脑文件的双梧。
“好的,你发过来吧。”头也不抬,谢双梧回道。
还有谢惘逐的帮助吧,所以虽然谢羽飞不在,公司还是照样能运转下去,不像外界传言的一般会群龙无首。
毕竟是临时接手,公司的事几乎占据了所有的时间,让谢双梧并没有多少的时间能去思念慕容瞭踪,只是暂歇喝杯茶的时候依然会走神想起他,直到谢惘逐提醒公司有新的文件发过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度过,警局那边虽然握着毒品但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有谢羽飞参与,更何况谢家那么大的生意多年做下来,在警方里面自然也蓄积了不少人脉。
因此当谢双梧最后还是知道凭阑号上发现的是毒品而不是走私物品后,也依然能从律师和警方人脉中得到确定没有多大问题而放下心来。
可谢双梧毕竟年轻,没有往深处去想这圈套是谁设的,若是真要致谢氏于死地,为何舍下如此轻易无关痛痒的圈套,再加上太急于想见到谢羽飞和完全信任谢惘逐。
所以当谢惘逐说要去大陆接应谢羽飞的时候便轻易的上了陌生的轮船。
回头望了眼守住门口的两个异国的黑衣男子,谢双梧强自镇定的回视面前那个自从她被带进来后就一直不言的打量她的男子。
金色如阳光的发丝下却是如含了冰霜的碧蓝色双眼,就算是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也依然能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危险气息,谢双梧记得他。
约瑟夫·吉诺维斯,美国黑手党现在真正的掌权人。
“你不怕我?”抚了抚大腿上并不存在的皱痕,约瑟夫·吉诺维斯饶有兴趣的看着谢双梧。
“你把惘逐哥哥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如果敢伤他,谢氏不会放过你的。”
一上船谢双梧就发现了不对之处,但想要下船已是来不及了,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惘逐被人架走带走。
“惘逐哥哥?叫的可真是亲昵。”约瑟夫·吉诺维斯挑唇一笑,眼中尽是嘲讽。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突然间,约瑟夫·吉诺维斯想要违背约定,将真相告诉谢双梧。
“我没兴趣知道,你最好赶紧送我回去。”手微微的颤抖,谢双梧选择了无视。
“可是我想告诉你啊!免得你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谢双梧实在是太像她了,约瑟夫·吉诺维斯想要知道谢双梧知道了真相的反应,她会原谅他吗?当他背叛了的时候。
“你,”似感觉到了什么,话嘎然而止,谢双梧极力的阻止自己在约瑟夫·吉诺维斯的视线中后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可如果是你自己察觉到的呢?”约瑟夫·吉诺维斯清晰的看到了谢双梧稍稍的退了一步。“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女人啊,往往有时候都是分外敏锐的,她呢?会不会也察觉到了,否则,为何在慕鳞走了之后,就再也不理他了?他不相信,只是因为她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注意到落在脚上的视线,谢双梧绷紧了双腿,不让它们后退。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识时务着为俊杰。谢惘逐这个人可是比你那个哥哥识时务多了。”约瑟夫·吉诺维斯步步紧逼,丝毫未给谢双梧逃避的机会,毕竟他为这个问题疑惑了那么多年。
她会不会原谅他?当他背叛她的时候,可是那时的他只是害怕那条美人鱼慕鳞会伤害她会夺走她,所以他才告诉爷爷有怪物。
他只是想要拉法叶完全属于自已一个人而已,他只是害怕所有将会让他失去的可能性,他只是想杜绝而已,为什么到最后却还是被夺走了,失去了!
“够了,我不想听。”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似乎随时要蹦出胸口,谢双梧深深的喘息妄图平复。
“真是遗憾。”约瑟夫·吉诺维斯摊了摊手,就在谢双梧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却是指了指门口的两个黑衣男子吩咐道:“那就让我们的谢大小姐亲眼看看吧,把谢惘逐先生请过来一趟。”
“不,我不要见。”步步后退,谢双梧再也承受不住。背抵在墙上已是逃无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