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瞭踪丝毫不理会约瑟夫·吉诺维斯的怀疑,自顾自的说道:“给我们一条船,让我们走。”
“走?你觉得我有必要听你的吗?”似听到了笑话,约瑟夫·吉诺维斯笑不可支的问。
“别逼我。”眸光流转,慕容瞭踪露出掩藏在温和之下的坚持。
“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爷爷逼我将你找回来,说什么你的离开都是我的错,你告诉我我把你怎么了,我已是避开你走了,可还是被爷爷按上了个欺负你的罪名。好了,现在我遵循他的要求把你找回来,你不愿意回来那我只好把你绑回来,得,又变成我逼你了。你们两个都是无辜的,唯独我罪孽深重!”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挂住,约瑟夫·吉诺维斯近乎控诉。
“你可以告诉他,是我自己不愿意回去。”
在印象里,约瑟夫·吉诺维斯向来见到自己就转身离开,那厌恶的眼神虽然也自己曾有过失落,但也早已习惯。只是没有想到会让爷爷对他造成误解,难怪在舞会上他看自己的眼光中夹杂上了憎恨。
“你觉得爷爷会相信我说的话吗?我,约瑟夫·吉诺维斯在他的眼里早就不是他的孙子了,只有你,安杰勒斯·吉诺维斯才是他的亲人。他将你保护的那么的好,在外面几乎没人知道你的长相,连对自己的儿子他都没有这么用心,以致于让我的失去了父母。他让我拼着性命打理家族的生意,双手染满了鲜血,背负骂名,却又想将黑手党送给你这双干净的手上,你都知道不是吗?你说这句话是为了嘲讽我吗?”约瑟夫·吉诺维斯双手紧握,骨节声声的脆响。
“我从来没有打算和你争什么,黑手党是你的,外公他也是。”慕容瞭踪叹了口气。
“够了,你是不用和我争,因为你连争都不用争,爷爷他就会把一切都给你,你只要记得,我,绝对,不会,把,黑手党,拱手相让。”满脸嫌恶的打断慕容瞭踪,约瑟夫·吉诺维斯咬牙切齿的宣告。
慕容瞭踪没有像约瑟夫·吉诺维斯所预想的般,会以胜利的姿态嘲讽他,反而静静的宣告后看着他的眼睛中有怜悯。
这让约瑟夫·吉诺维斯差点暴起揍慕容瞭踪一顿,比起怜悯他宁愿看到慕容瞭踪一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这样他便能恨的理直气壮,可是现在,约瑟夫·吉诺维斯只觉得自己真如需要一个不是人的怜悯一样可怜。
不,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他们只需要怕我,哪怕恨我也可。
“安杰勒斯·吉诺维斯?你是传言中黑手党的另一个继承人?老教父的外孙。”
谢惘逐说过,作为一个家庭医生的慕容瞭踪不该和黑手党的掌权人认识,但谢双梧想也没想过慕容瞭踪竟然是黑手党中最具神秘色彩的安杰勒斯·吉诺维斯。
慕容瞭踪,原来只是个假名,那他的一切是否都只是在演戏,只为了窃取商业机密。
我爱上的人呢?也只是个叫慕容瞭踪的角色吗?
那么是否可以醒来了?就像看戏的时候为戏中人的咋悲咋喜,在谢幕时也不过化作一句淡淡评论,然后就此消散在喧哗中。
可是为什么?看着这背影,心还是会痛,明知道慕容瞭踪的一切都是假的。
谢双梧想要后退,沙发抵住了后退的脚步,退又无可退只能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
慕容瞭踪害怕约瑟夫·吉诺维斯会把谢双梧带离自己的身边,却没想过谢双梧会自己挣脱,淬不及防,手再次握紧的时候已然握不住任何东西。
“双梧,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听我解释。”慕容瞭踪急急的转身,伸出手想要抓住谢双梧的手,在注意到谢双梧双手回缩的时候无奈的僵在空中。
“谢双梧有严重的心脏病,约瑟夫却逼着她喝酒,你快去救她。”
一出岛,慕容瞭踪便写了辞职信,即便不忍切断和谢双梧的联系。他仍是想要去寻找美人鱼一族,不再依附着别人的船只,在工作的闲暇时间设想能碰到,他想不顾一切的主动去寻找答案。
是美人鱼还是人类?他想求个分明,也许届时他和谢双梧或许会有个美好的结局,即便这可能会花尽他毕生的时间,而当他能爱谢双梧的时候,谢双梧可能已经早已经将他遗忘了。
可至少,他能堂堂正正的走到谢双梧的面前,告诉她,他爱他,作为一个人的慕容瞭踪爱着谢双梧,在见到她的第一刻开始。
没想到的是,刚买下船只还来不及出海,不用再顾忌沧月岛是谢氏范围的约瑟夫·吉诺维斯就带人抓住了他。
被捆绑在货舱柱子上的时候早已失了逃跑的心,想着这次的捆绑其实和二十几年来形同囚禁的保护没什么区别,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当薛书芹借着寻找蔓越莓汁之名,趁机将玻璃碎片塞入他手中,并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看到所有的色彩都失去了面貌,白茫茫的一片,他唯有一个念头,逃出去救她,就算救不了她,哪怕陪她死也好,至少如此不再孤独。
绳子绑的很紧,很牢固,而玻璃碎片的边缘却不是很锋利。割断需要很长的时间,思绪在短暂的空茫后如沸腾的油锅般翻滚飞溅。
给自己碎片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是谢羽飞那边的人吗?可是他怎么肯定我会去救谢双梧,我已经从谢氏辞职了。
还是约瑟夫·吉诺维斯设下的诡计,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爱着谢双梧?如果是,约瑟夫·吉诺维斯又是为了什么?
纷杂繁乱的设想在一句自问,“敢拿谢双梧来赌吗?”赫然苍白、崩解、灰化、消散。
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笑着的,发呆的,欺盼的……穿白衣的,穿浅蓝的,她穿上湛蓝的裙子会是怎么的?
于是发觉有些事注定了不是可以忍一忍就过去的,二十年来的保护让自己窒息,但如果自己要逃跑也不是逃不出来的,只是没有动力去追求什么?
直到发觉了母亲真正的死因,害怕会被他们也被自己逼上和母亲同样的道路,所以才趁机逃跑了,但也是只是逃跑。
什么寻找美人鱼,不过只是逃跑的借口,而不是追求。所以因为害怕迷失在广袤的大海便之敢作为一名随船医生,依存着别人的船只。
然后告诉自己美人鱼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终日寻觅也是徒然,直到这一刻,慕容瞭踪才发现自己所谓的等待相遇,只不过是逃避答案的借口。
他宁愿今生为混沌不解而彷徨,也不愿得到的结果是,美人鱼和人类的区别分明的连中间的界限都不存在。
可现在,慕容瞭踪才真正体味到没有什么可以比这个世界上没有谢双梧更加让人害怕的。
在割断绳子冲出货舱的时候,慕容瞭踪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是在追求着,所以对货舱门外的四个看守便无所畏惧了。
动手之前做好头破血流的准备,动手时才察觉他们真正内心存在畏惧的是他们,拳头根本就不敢落在他的身上。
可是现在,慕容瞭踪发现自己可以横眉冷对千夫指,但是当谢双梧怀疑自己的时候,他失去了所有的所有。
注意到慕容瞭踪转身之前眼中划过的绝望伤痛,约瑟夫·吉诺维斯嘴角挑起了暴戾残酷的冷笑。
“解释?我看不必了吧,亲爱的安杰勒斯,你已经得到了你所要的结果不是吗?何必再骗谢小姐呢?虽然爷爷对中国的市场很有兴趣,但是连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讨好爷爷进而得到整个黑手党,居然潜入沧月岛盗取机密,甚至还不惜使用美男计欺骗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谢双梧呆呆的看着慕容瞭踪,所有的表情连带着血色都从脸上退去,只剩下苍白的空洞。
曾设想:如果有天证实了是慕容瞭踪泄的密,那么自己会痛哭。如今约瑟夫·吉诺维斯残忍的话声声入耳割心,谢双梧发现原来自己比自己所想的更加的坚强,或者是已经痛得忘记了如何哭泣。
谢双梧以为会感到天地倒悬,万物失色,却发现天依旧是天,地仍然是地,万物依旧秉持着自己的色彩。慕容瞭踪的眉眼依旧清晰的映在眼中,刻在心里,如魔咒般挥之不去。
“现在谢羽飞已经陷在你的圈套里了,被警方以涉嫌贩毒的罪名拘押候审,虽然说谢氏在警方不肯能没有人脉。可就算能在法律上脱罪又如何?凭阑号上发现毒品的事情已经被你找的媒体炒的沸沸扬扬,就算后来警方也出面为谢氏澄清,但毕竟已经落下口实不是?届时你只要将谢氏是侥幸脱罪的流言散发出去,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些与谢氏合作的商人为了避嫌定然会纷纷取消和谢氏的合作,到时候还不怕谢羽飞为了维持谢氏而选择与你合作吗?”
装作不忍的看了眼谢双梧,约瑟夫·吉诺维斯继续说着,字字句句皆要置慕容瞭踪于百口莫辩之地。
“至于谢小姐,你何其残忍,利用一次之后你居然还想要继续欺骗她,妄图利用她第二次。到此为止好吗?亲爱的安杰勒斯,就让谢双梧知道真相吧,要不然连我也看不下去了。这一次取得中国海上航路的功劳你占全功,我认了还不成吗?”
谢双梧想要蜷缩起身体,想要让自己变的小一点,再小一点,好避开约瑟夫·吉诺维斯的唇枪舌箭,可一动才发觉自己连蜷缩起手指好让它藏入手心的力量都失去了。
似有雪尘冰暴无声的袭来,未掀动一片衣袂间已将自己冰封,只能僵直的坐在沙发上感觉着温度是怎么一丝丝一缕缕的消逝殆尽。
“双梧。”无力的一声唤,僵在半空的手继续伸出,却在即将触碰到谢双梧脸颊的时候猛然收回,只为了谢双梧苍白的嘴唇微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