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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悼艰赋

孙琼

孙琼,生平不详;擅长书翰。《隋书·经籍志》云:”晋松阳令钮滔母《孙琼集》二卷。“《艺文类聚》卷三四云”晋刘滔母孙氏“,同书卷一八又云”晋钮滔母《与虞定夫人荐环夫人书》“,严可均《全晋文》作”钮滔“母,辑录其文七篇(包括残篇)。

这是一篇悼亡题材的赋。从赋文来看,可能是孙琼在春天祭奠或悼念婆婆之后写的。题为”悼艰“,即在悼念婆婆的同时,也感怀人生之艰难。

伊禀命之不辰,遭天难之靡忱[1]。夙无父之何怙,哀壅瘁以抽心[2]。览《蓼莪》之遗咏,咏肥泉之馀音[3]。经四位之代谢,虽积祀而思深[4]。伊三从而有归,爰奉嫔于他族[5]。仰慈姑之惠和,荷仁泽之陶渥[6]。释服以斩衣,代罗帏以缟布[7]。仰慈尊以饮泣,抚孤景以协慕[8]。遇飞廉之暴骸,触惊风之所会[9]。扶摇奋而上跻,颓云下而无际[10]。顿余邑之当春,望峻陵而郁青[11]。瞻空宇之寥廓,愍宿草之发生[12]。顾南枝以永哀,向北风以饮泣[13]。情无触而不悲,思无感而不集[14]。

(严可均校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晋文》卷一四四,中华书局,1958年)

[1]伊:代词,指孙琼的婆婆。禀(bǐng)命:受命,这里指降生。不辰:不合时。靡忱:不眷顾。忱,本指心意,这里指眷顾。两句言婆婆生不逢时,遭遇大难,老天也不眷顾。

[2]夙(sù):平素,一直。怙(hù):依靠。《诗经·小雅·蓼莪》:”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壅(yōng):堵塞。瘁(cuì):过于劳累。抽心:一吸一噎地哭泣。

[3]《蓼莪》之遗咏:指《诗经·小雅·蓼莪》篇,是悼念父母的诗篇。肥泉之馀音:指《诗经·邶风·泉水》篇,是出嫁到别国的卫女思归不得的诗;中有”我思肥泉,兹之永叹“句。

[4]经:经历。代谢:死亡。

[5]伊、爰,均为连词。三从:三从四德,古代妇女必须恪守的道德准则。奉:供养,伺候。嫔(pín):本义指皇帝的妾,这里指妻子。

[6]仰:依靠。姑:丈夫的母亲。惠和:仁惠和善。荷:担负,承受。陶:欢乐。渥(wò):优厚,浓郁。

[7]释:放下,脱去。(jiǒng)服:罩在外面的单衣。斩衣:丧服。斩,本指丧服不缝下边,这里代指丧服。罗帏:质地稀疏的丝织品。帏,古同”帷“。缟(gǎo):白色;丧服都用白色。

[8]仰:向上看,表示尊敬。慈尊:指婆婆的遗容。孤景:孤影,言婆婆去世后自己很孤单。协慕:想念。

[9]飞廉:神话里的风伯,即风神。暴(pù)骸:使骸骨曝露于野。触:遇到。惊风:狂风。会:指风集合、回旋。

[10]扶揺:风名,一名飙,一种从地面上升的暴风。奋:奋力。跻(jī):登,上升。颓云:沉重下沉的云。

[11]顿:驻足。余邑:指作者居住的地方。当春:正值春天。峻陵:高高的坟陵。

[12]宇:屋檐。寥廓:高而空旷。愍(mǐn):古同”悯“,同情,有感于。宿草:多年生的草。发生:发芽。

[13]南枝、北风:隐寓《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诗意,诗云:”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馀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作者以此诗意来表达哀思。

[14]触:触发,感触。

全文用典较少,感情真挚,表达了对婆婆深切的怀念。末尾几句写景,不仅描写了作者的动态,而且也舒缓了文义,使文章意味悠长。不多的几处用典也恰到好处。从风格上看,全赋语言素雅清丽,透露出一种朴素写实的创作取向,这在趋向浮华空疏的两晋文坛上,是可贵的。而且,在古代文学悼亡主题的作品系列里面,作者大都是男性,孙琼以一女性,写出这样真切的小赋,也为悼亡系列的作品增添了不少光彩。

(杜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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