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娘!”
现场坐镇的官老爷冲我喊了声“娘”,肥臀用力、椅子惊裂,“啪嗒”摔在案牍底下,忘了喊疼,只急着用两手蒙了双眼,其余人等也纷纷神同步,一屁股跌坐在地,双手急着蒙住眼睛。
失了准头的箭,没射中撞兽笼的那颗脑袋,偏是打个擦边球,把身上穿的那件婚用复古大红旗袍开襟处再裂开些,袒露了浑圆肩头、蜜糖色的肌肤……
当事人还不觉得害臊,围观的古人们倒臊得险些脑袋钻裤裆——巴不得找条缝隙躲了去。
“妖怪要露原形了啊啊啊——!!”
干柴撒手而去,差役跌跌撞撞逃下高台,与人挤作一堆,惶恐、警惕、又有些好奇的,瞪圆了眼,只等兽笼里发过狂的“妖怪”变身。
我黑了脸、额头挂下条条黑线,正想发飙,忽听人群外围、一个角落里,有人盯着我肩胛露出的那块蝶形胎记,惊噫一声:
“梦蝶?”
听到角落里冷不丁冒出这声唤,莫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霍地回眸,捕捉到人群外围那个角落,停的一辆马车,车厢上的小窗帘随风一荡,微掀,探出半张冠玉似的俊俏脸蛋,朱颜含笑。
那眉、那眼……那温和的笑颜……梦里缱绻,恍若隔世……
同桌的……老狼……
他……怎会随我一道,出现在这个时空……
新郎西装换成了一袭锦衣玉袍,未束冠的长发,随风缱绻,丝丝飘舞在车厢纱帘半掩之间,微露了半张笑颜,与梦中相思百转的他容颜重叠,少了几分冷俊,多了几许温和,似像又非像……
是前世的他?
还是今生未偿的孽缘纠缠?
惊鸿一瞥,我仿佛产生了时空交错的幻觉,愕然震愣住,吃吃道:“你、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见我又惊又愕,偏偏语气里没有半分生疏,似真个认识他,——莫非……真的是失踪了十年之久的……梦蝶?!
车厢里的人儿,脸上的神情复杂、变幻,忽喜忽忧,终是由起初的犹疑揣测,到渐渐笃定,像是心里头有了谱,他做出了一个动作——将手伸出车厢小窗外,遥指斩妖台上高悬的兽笼子里、困住的我,那只手伸得笔直,带了份坚定,那样执著的、指准了我,而后,他开了口:
“这个妖女,我收了!”
清清朗朗的声音,异常清晰地穿入人们耳中,围观的人群里,一片哗然!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看到停在街旁角落的那辆马车,似低调不想引人注意、悄然停出巷口,马车前后左右、肃然静立两列黑衣哨卫,个个腰间挎刀、神情彪悍、训练有素,一看便知——他们护卫的那辆马车里的主人,来头不小!
“何人?胆敢在本官面前大呼小叫?”
官老爷昏花老眼半睁,盯着马车半晌,瞅见马车两旁护卫的黑衣人衣领上绣一枚金色图腾,那图腾似是……吊睛白额兽——斑斓虎王?!
官老爷浑身打一哆嗦,连滚带爬、忙不迭趴跪到马车前,神情万分惶恐的,磕了个响头,嘴皮子哆嗦着,磕磕巴巴:“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驸、驸驸驸……”
“不必多言!速将妖女献上!”车厢里的人儿,不喜众人的注目礼,重又垂下了小窗帘子,只在车厢内发号施令。
围观众人瞠目结舌,似被马车上那人端的架子派头给震住,愣神儿的工夫,又听得车厢内的人儿悠悠然道:
“自今日起,她便是本少爷的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
官老爷骇然瞪圆了两眼,震愣片刻,又忙不迭颔首领命,冲那帮差役急急招手:“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放下木笼子打开门,将那妖女献给、给给给给……”得,又磕巴了。
眼瞅着原先捧干柴上来的差役,这会儿是点头哈腰、屁颠儿屁颠儿地上来给人解困,我,心花怒放,暗爽:天无绝人之路,这不就峰回路转,还逢着一位……
……土、土豪金主!
我在笼子里眨巴两眼,挤出星星眼,但凡“英雄救美”“金玉良缘”等美好遐想,吹七彩泡泡似的,纷纷浮现于星星眼中,只差少了条尾巴急摇几下,好冲土豪金主“汪汪”两声,以表谢意!
“真的是你——同桌的老狼——”
“败犬”在笼子里“汪汪”,摇着尾巴,正感动得无以复加,耸起的犬耳朵里,却慢一拍的、接收到官老爷磕巴出的下半句话:
“将那妖女献给、给给给给给给给给——给驸马爷!”
官老爷话声一落,周遭猛然响起一片抽气声,——围观之人终于反应过来,“呼啦啦”跪倒一片,冲着马车叩首,口中齐呼:“草民等叩见驸马爷,驸马爷金安!”
……驸马爷?!
冷风那个吹,吹得石头一样瞬间僵化在笼子里的我,一点点风化,化成点点粉末似的,风中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