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和艾峰听得最多的牢骚就是
“上半辈子,我算是输给那个死老婆子了,她有儿子,还很出息,听说已经是大官了,有个女儿也争气,借着她哥的东风去了京都,还嫁到了那儿,也算得上是从山村里飞出去的一只金凤凰。我虽然生得多可两个儿子都没站住,只剩下四个女儿,只能让你妈这个大女儿来支撑家门。你们两可要好好替奶奶争口气,奶奶下半辈子的幸福就全靠你们了。”
艾草初始听到类似的话,已经把季心爱定位成“和默修闫一个世界的人”了,艾奶奶的话也算间接变成了促使她坚定信念的催化剂。
特别是经过“改名事件”之后,她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具车,总也闲不下来,只想着要汲取更多知识和技能,好尽快赶上季心爱的脚步。其中,默修闫的教导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艾草对默修闫有了更深的认知,她渐渐把他从季心爱这类人的世界里剥离出来,把他又升华到了另一个新高度,放进了另一个新世界。
她认清了,季心爱还远远及不上默修闫,她需要学习更多,而后超越季心爱,之后才能赶得上默修闫。
有了这样的认知,企及到默修闫的高度几乎成了艾草早期的一个宏伟目标。直到有天,默修闫走下神坛,走进了她的生活里。
艾奶奶有些任性的话听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可现在细细想来,老人家对孙辈的期望如此深切,不单单只是满足她的一点私心更多的是想让艾草和艾峰通过自己努力过上好日子。毕竟,对农家人来说,能读书,会读书,是一条能改变自身命运途中亦不会出现太多岔口的康庄大道。
“小草,前天过来都没好好跟你说上话。”一脸富态的季奶奶一上来就拉住艾草的手,这儿摸摸那儿拍拍,别提多热情。艾草终于知道季心爱隐藏的热情是从哪儿遗传来的了,“小爱一回来就说先要来看看你,她还带了一堆补品回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那么多,就带了些过来给你奶奶。这些都是温补的,你奶奶现在最合用……”
要是艾奶奶依旧神气活现的一定会暗地里朝艾草弄鬼脸。意思是“瞧瞧,这是又过来显摆了。”
“小草,你都不等我,我有好些话要和你说。”不等老人家说完,季心爱就携着艾草的手臂走向一边“你房间在哪里,我们去你房间说。”
艾草远远听到季奶奶有些尴尬的哈哈声。“小女孩儿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就只愿和同龄人一起分享都不愿理会我们这些老骨头喽……”
“就是就是,您里面坐,小草她妈妈应该快回来了。”这是艾爸规矩且生硬的回应。
“大人,就是烦。”季心爱并没坐到艾草房间里唯一一张待客的小沙发上而是推开窗户,双手张开支在窗架上,朝远处眺望着“乡下也有乡下的好处,站在二楼几乎就能俯瞰整个世界,在城市里,处在这个位置,只能算是蝼蚁,一不小心就被被踩扁,而且尸骨无存。”
“吃苹果,这是今天刚采下来的。”艾草不想回应这话,就只好用身边的东西打掩护。可她手中的苹果却迟迟没被季心爱拿走。
“当年,你就是拿这些东西来换取他的心的?”
此时说话的季心爱才是艾草所熟悉的,表情淡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艳。
艾草并没有接话,而是把苹果重新放回到果盘里。坐在小沙发上,拿出平板翻阅着邮箱里默存发给她需要及时处理的一些文件。
艾草通常的交际方式是,即使再不耐烦应付,可该客套时还是会客套,特别是对陌生人,对方说的话她会认真聆听也会尽自己所能做出回应,连回复信息,即使再没话,她也从来都是那个最后回信息的人,即便只是一个表情符也好,总觉得这样,才不失礼貌。
现在,她却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她想,或许自己真的是被默修闫惯出了一些脾气。不过在季心爱面前,她的确不想收敛。
艾草现在处理起公司事务已经由刚开始的战战兢兢慢慢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就像现在,邮箱快要被文件淹没了,她也不着急,简单翻阅一下主题,就大致分出了轻重缓急。
别看艾草现在舒展着纤纤五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一会儿就处理好了一份加急文书,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初在病床前,默修闫握着她的手,用他送的那只钢笔在关系到几千万的合同上签下第一个名字时连手指都在颤抖的感觉。
“你看,这不是做得很好嘛,你的字是我从小教的,连我的笔迹都模仿不了,只能算我教导无方。”默修闫说这话时一脸的理所应当,很明显在用行动告诉她他对的她信任。
“你不怕我把你卖了?”艾草看着上面能以假乱真的签名半开玩笑的问道。
“卖了也是我们的钱,不亏。”又是一个理所应当的答案。
想着这些,季心爱对艾草的影响小了许多,至少她能心安理得的做到无视季心爱无休止的注视。
季心爱看着不远处散发出和心里那人散发出相似气息的女人,心里猫爪似的又痒又疼。“什么时候开始,这乡下孩子变得越来越像那人了,光这份淡定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是从那时因为糖果事件误会她开始,亦或是从她试图改名换姓开始,还是更早……”
“听说你大学是在京都念的,是不是也跟他有关?”季心爱换了个问题。
“他?是谁?”即使装傻充愣艾草也固执的不想把两人的话题扯到默修闫身上。
季心爱紧攥手心,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说出那个名字,那样的话,她就彻底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