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告诉过萧望之,吴三更是养子的事情。后来因为王成仁的关系,吴族长没有婚书和信物为由,上门女婿就不成了。
萧望之喜闻乐见的事情,倒也没多想,骑着高头大马,买了不少东西,两个人也开始准备启程回家了。
只是,这一路上多了一个人,赵家姑娘同行。
这是七少爷的意思,害得赵家姑娘伤心的哭了一场,临走的时候,眼眶通红,肿的跟两颗红桃子似的。
才送走了萧望之一行人,七少爷的事情却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该见的人,还有一些事情,都已经妥善的有了安置。
船坞上,要换船租用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件怪事儿。
傍晚过后,刚用过晚饭,准备登船远行一行人,远远看见船头站着一个女子,扑腾着,让人怎么拉也拉不住,就是要往江水里面挑。
嚷嚷声,吵吵闹闹的声音多得很。岸边围观的人也特别多。
“怎么回事?”七少爷眯着眼睛打量,儒雅俊秀的脸上透着不悦。
寂童赶紧上前去探查究竟,随行的邱妈妈两鬓斑白,佝偻着背叹息道,“老了,眼睛看不真切了,可这声音,却听得仔细。女儿家名声坏了,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啊,真是可怜。”
船头上传来的正好是女子的尖声抱怨,仔细一看,穿红戴绿,身形妩媚,妙龄多姿。却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被人拖拽着悬吊在船头边上,甚是危险。
寂童很快就回来了,据说那女子是青楼女子,那男子正好是租船的船主的儿子。两个人在勾栏院那种地方倒是有情有义,过得如胶似漆。可是后来女子情深要从良,男子本也同意带回家中。
男子是个有家室的人,只能为妾。可家中父母强烈反对,不愿意让一个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女子嫁入家门,又时逢家中妻子难产,生了个大胖小子,在家里病怏怏的养着,家事繁多,搞得他焦头烂额。
先前的郎情妾意,现在只剩下无休止的争吵。
“诶!那女子出生青楼,倒也是个可怜之人。寂童,你好生劝劝吧,少爷一会儿上船就要走了,也不能由着他们闹腾了。”邱妈妈是把七少爷一把手带大的,颇受尊重,寂童很多时候都在小事情上听她的安排。
寂童领命而去。邱妈妈远远看着他们被拉扯开,女子也救上了船头,而那个男子被侍卫带走了,女子眼见人都走了,哭着要去追,脚上却跟不上。
那女子在登船的木板上下来,和邱妈妈插身而过,被邱妈妈拦住。
“我见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好心劝导你几句话,别苦了自己,也别苦了自己的孩子。”近身的邱妈妈看到她小腹微隆,心生怜惜之情,揽着她劝解道。
那姑娘泪眼婆娑,眼泪鼻涕甚是狼狈,听到有老阿婆好心劝解,哭声更悲戚了,抽抽噎噎的道,“我们孤儿寡母,每个落脚的住处,连个爹都没有,我不逮着他过日子,我找回去啊!”
邱妈妈叹了一口气,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把身上的几两银子救济给了她,好生劝慰一番之后,方才看到那姑娘情绪稳定了许多。
待人走得远了,七少爷看着邱妈妈道,“邱妈,你让她这么做,恐怕足够让这个姑娘耽搁一辈子了吧。”
他耳力很好,在一旁听到邱妈妈劝慰的话。既然有了骨肉,那就将养下来,自己生个儿子,比谁都靠得住。
“到底是个可怜之人,让一个女子有一点希望,总比绝望来得好啊。”那毕竟也是一个生命,如同她自己二十年前一样,对待生命总是那么小心呵护。
七少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微微地垂下眼睑,颀长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清冷的光。
邱妈妈收回视线,看着江岸边的水拍打着巨石,幽幽感叹道,“我也不知道这究竟好是不好,就如同天一大师说过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一对母子。这姑娘大概等不来孩子他爹去接她们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今日那个男子与她一见,只是跟她话别而已。”
“所以你就让她生养骨肉,留有期盼,才至于终日在苦闷煎熬中度过?”
“恐怕她自己也清楚得很,只是不敢承认罢了。诶,女子做了母亲,心也就变了。情爱不过是一场戏,说不定过几年就把他忘记了,也看淡了。”说到这里,邱妈妈抬头望着自己一手养大的七少爷,眼神里仿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女子,那个总是甜甜的叫她奶娘,追着自己要糖吃,从小知书达理心存仁善的女子。
“是吗……”
“殿下,你怎么啦?”
“没什么,只不过……”一阵马蹄声急切追过来,到了跟前赶紧刹车停下,七少爷回神,眉眼不悦的看着来人道,“长生,你这是作何?”
高头大马上走下来一个背着挎包的书生,轻装简从,锦衣的书生衣袍,郎笑着胯下马来道,“我去送送兰馨,顺便给你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七少爷领头往船上走,背对着他道,“有什么事,到了船上再说。”
寂童也跟着回来了,一行人前前后后跟着上了船。
船舱里已经被人清理过,因为七少爷所用器物一律从简,一点看不出奢华的样子。
虽说是清澈从简,可上了船的都有不少人,安排好这些也不容易。这一趟就要走好几条水路,将近一周的时间都会在河上度过。
停歇下来的时候,船舱外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斜洒进房间里,一股凉透骨髓的河风吹了进来,让人脸上的肌肤刺激得有些冷。
长长的眼睫毛微眯,遮挡了雨水,琥珀色的眼瞳幽深莫名,一丝怅然之色浮现在脸色,和谦谦儒雅君子的模样,相去甚远。
“情爱不过是一场戏么……”七少爷喃喃自语,喉间吞噎苦水,夜色笼罩中越来越看不真切他的脸,从未有过的沉郁和相思像是从骨血中酝酿出来一般。
‘笃笃笃——’房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