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爬,那个声音一直在督促他。直到流希儿的右手搭在山顶,左手和双腿齐用力,终于翻身到悬崖附近。他为此付出了过多的体力,以至于现在只想安稳地躺在不平坦的小石子堆积的地面,一呼一吸之间,他忽然想起‘帆扬’是否还在那片巨鱼出没的水域,不禁转身小心翼翼探出头。
果不其然,流莹儿驾驶‘帆扬’快接近石山群,然而后面咬着小船不放微露湖面的脊背,不用想定是那巨鱼。想到妹妹有危险,做哥哥的流希儿心中一紧,正想着如何才能解救深陷漩涡的妹妹,却没想到等他回过神,对面不知何时聚集了超乎他想象的兽群,竟与梦里几分相似。饥肠辘辘的灰毛狗熊,穷凶极恶的豺狼,两颗惨白犬牙的剑齿虎,扑扇灰色羽翼的雄鹰.
如果是梦境,应该还有那头银色的长虫,他默默想到。很遗憾,没等银色长虫显身,一头三眼五尾的地狱犬不负众望冲出兽群,猩红长舌流露腥臭的口水,作势欲扑向懵懂的少年。这次,他可不想跟梦境一样被撞飞。于是,流希儿抄起随身携带的匕首,决定与困扰他好几日的猛兽决斗。
然而现实很残酷,不等他挥匕首猛扎,就被来自地狱的恶犬用结实的头撞得老远——腾空。这次,他切切实实体验到高空坠落的感觉,耳边呼呼吹响的风声刺旋,望向俯首悬崖边的兽群,无不朝他嘶声咆哮,他不禁想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既然天注定,那为何不见银色的长虫,就是它在梦里肆虐,对他穷追不舍。闭上眼,无际黑暗深渊瞬间冲撞他的脑海,所有记忆化为无数星点的拼凑成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爷爷、哥哥、妹妹。对了,我答应爷爷和大哥要照顾好妹妹!
猛地睁开眼,流希儿不敢置信,那片浅绿色湖面蛰伏着一道庞然大物,顷刻间破开重重弱水,张开他最不想见到的猩红巨嘴。许是听到身后传来的破浪声,流莹儿隐隐预知死亡的气息,不禁回头望去。巨鱼掀起万千水浪,冲破湖水的束缚,倾盆大嘴呼之欲出,等待‘食物’自由坠落。
绝望,这就是所谓的绝望。流希儿彻底放弃了希望,一个凡人遇到这种深水怪鱼,纵使他武力超群,可在半空中又有何等本领施展。关键时刻,一头体型不输巨鱼的怪鸟用无比巨大的羽翼及时将少年接住,方得以逃过一劫。巨鱼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落水之后转而袭击早已看傻的少女。
“抓住我!”流希儿伸手一把揽住小妹的纤纤细腰,将其带回洁白羽毛之上。霎时间,无数异鸟追随‘王’的后面,许是得到‘王’的命令,几只偏大的异鸟飞向漂泊在湖面的皮箱子,将它抓起。其中,有只倒霉的异鸟惨遭狩猎的巨鱼吞入腹中。
怪鸟将兄妹俩安全送到持剑守卫石像的石座上面,随后静静矗立在另一尊弯曲石指的石座,其余百鸟纷纷落到另几座石像,唯有巨蟒那尊石像空荡荡。尽管皮箱子破裂,损失不少古玩和银两,但两枚蛋却毫发无损,散发淡淡光晕,一个犹如因烤焦而覆盖炭黑的鳞片,一个则是碧波流连的晶绿。手轻轻抚摸,会感觉异常冰冷,仿若冰天雪地,所以流希儿很断定的说:“啊,原来是寡蛋,不可能存在生命了。”
“不一定哦。”右边那枚晶绿色的蛋似乎喜欢流莹儿掌心的温度,竟以微弱的摇晃迎合。“哥哥,你猜它们会是那种猛兽的后裔?”她问。
“反正不会是鸡鸭鱼鹅,我可没见过这么大的蛋。再说,豺豹虎狼也不会下蛋啊。”思索中,少年不经看见盯着日落的怪鸟和旁边那尊石蟒,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小妹,我想这两枚蛋多半是救我们的五色鸟,不然很难解释它为什么救我们。要么.就是生活在湖底某种巨蟒的。”,他更希望是前者,这样就有照顾两枚怪蛋的意义了。
流莹儿仰望染红地平线的落日,看似近在咫尺实际远在天边,美得像副画,勾起她的回忆。村里男人们出海捕鱼前都会挂在嘴边的话语,女人们则会跑去海神庙,向海神娘娘祈福,祈求海神娘娘保佑自家男子汉收获满满和平安归来。而她作为家里唯一一的女孩,自然也会如此。想到庙里的海神娘娘像,也不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秀美之色堪比本尊,只不过人身蛇尾,不禁使她产生想象,喃喃自语:“或许是海神娘娘的.”
这句话得亏没被哥哥听到,不然他肯定会生气。对于经常出海的男人们而言,海神娘娘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信仰,地位无比崇高,容不得他人半点污蔑。记得那年干旱,一名外村的穷书生逃到天元村,由于没地可住,只好挤进海神庙过夜,犹见海神娘娘貌美,竟是兴起自编一首下三流的诗句调侃,当晚惹得神明湖骤降急雨,星空随之风云变色,阴云呼之即来,一道道宛如银龙的闪雷在天际噼里啪啦炸响,声势浩大足以响彻苍穹,那晚是她迄今为止看过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哪怕先前遇到的巨鱼,都无法比拟那晚惊世骇人的场面。
第二天,村长带着好几位壮汉活生生把穷酸书生捆在花草编织的小船上面,全村的人们都向神明湖下跪,网罗各家各户搜集鸡鸭等活禽作供奉,又是请巫师作法恳求海神娘娘息怒,随后众目睽睽之下,点燃那艘花草船,连同惊恐万分的穷书生一起送入神明湖。
果然,海神娘娘显灵了,平息了怒江奔腾的神明湖。从那之后,村里人愈加信奉海神娘娘,那是打心底里的崇拜。所以流莹儿特别怕哥哥听见,默默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收回。
回到家中。流希儿放心把两枚蛋交给妹妹保管,毕竟他可不相信神话故事,更不愿相信这两枚寡蛋能孵化。但是到晚上,妹妹一语提醒他:“哥哥,别忘了我们今天碰到的巨鱼和怪鸟。”
是啊,巨鱼险些要了他的命,怪鸟又救了他一命,而且人脸树、三眼乌鸦和本该只发生在梦境里的兽群和地狱犬,似乎又预示了某种可能。最后,流希儿干脆懒得去想,反正以后打死也不会再去翻天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