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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因为一个理由,我们不会懦弱

暖色的气泡在我们的周围慢慢升温,我们不知道它将何时离去,也不知道它将飘散在何方,更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一触即破。

我仅仅记得它在我身边时的感觉……

海浪不停地拍打着岸边,飒爽的海风发出“沙沙”的响声,迎面而来的海鸥从人们身边飞掠而过,那些浅浅的印迹在金色的沙屑中若隐若现,潮来潮退中不知埋藏了多少故事。

萧默静静地走在海边,倾听着海鸥最青涩的鸟语,凉凉的海风吹得他微微发抖,然而他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在这里他能感受到海的音乐,如同婴儿嬉笑般的低嚅。

已经入秋了,微凉的空气渐渐在这片金沙中蔓延,空旷的沙滩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群了,偶尔有一些三三两两的行人。

黄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降临,而在沙滩的某个角落里,两个小小的身影还在欢快地嬉戏着。

萧默盯着那两个嬉闹的身影,曾经的一切却像昨日般浮现在眼前,遥远而又深刻。

也是在海边,小男孩和小女孩每天都会一起追逐海浪,一起堆积自己梦想中的魔法城堡,在微亮的夜晚下一起欢笑,在浅眠的大海前许下各自的誓言。

直到某一天,安静的大海不再温和,凉凉的海风也不再亲切,男孩低着头伤心地哭泣,女孩在一旁耐心地安慰着他。

“土豆,别哭了,好不好?”

“嗯,我不哭,可是我不要你走!”

“土豆,小白只是搬家了,我们以后还是会经常见面的!”

“可是,我听阿姨说你们要搬去美国,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乖,土豆,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们来拉钩钩!”

女孩真诚地伸出稚嫩的手指,等待着男孩的回应,望着那女孩精致的面容,男孩慢慢地停止了抽泣,发出低低的嗫嚅。

“嗯,我们拉钩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两个人都“咯咯”地笑了,也许在此刻他们心中的那份朦胧已经牢牢地将他们系在了一起。

海风从远处传来“嘶嘶”的响声,静寂的海水泛起了不平静的浪花,它们正见证着这份美好的约定。

在六年前,一切关于她的消息都消失了,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可是萧默清楚地知道她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他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他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在六年前失去她消息的那一刻被无情地夺走了。

尽管如此,他的心里依旧怀有一丝希望,希望他与她能够再次相遇。

萧默静静地坐在那张木衲衲的床上,反复地调着手中那把古铜色的小提琴,捣鼓了许久,便随手将它扔在了一边,整个身子向后仰去,深深陷在那团柔软的棉絮中。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整个身体便舒展了下来,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还有全身每一块肌肤张弛的韵动。

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从床边坐起,抓起手边的小提琴,又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一丝丝动人的旋律便从他的指尖流出,窗外的阳光透着玻璃映射在他身上,暗色的瞳孔显得格外富有神韵,整个人就犹如蔷薇般绚烂多彩。

他给这段音乐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蔷薇的微笑”。

潮起潮落,几声高昂,几声浮沉,看似寂静实则饱含生机,看似欢乐实则忧伤,带着一份淡淡的思恋。

琴音落下,一切都回归了平静,萧默的神色变得暗淡,那不仅仅是因为思恋,还因为一份深藏心底的阴影。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掌声,一个妙龄少女缓缓地走了过来,她望着萧默亲切地笑了笑。

“萧大才子,今天感觉不错啊!”

萧默转过头也朝她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程思甜靠着萧默,挽起他的手,调皮道:“哼,我怎么就不能来啦,看你笑得一愣一愣的,有什么喜事啊!”

“好好说话,什么叫一愣一愣的!”萧默小眼神一眯,抬起手敲了敲她的头颅。

“好啦好啦!不跟你闹了,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我?我没什么安排啊!”

“那正好,跟我去接我表姐,她今天从美国回来。”

萧默露出好奇的神色,“表姐?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表姐。”

“嗯哼,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好了,快跟我走。”

说着,程思甜连拉带扯地拽着萧默跑了出去。

九月的尾巴正值初秋时分,瑟瑟的冷风“飕飕”地从我们身边掠过,带着一丝丝低语,肆意地挑逗着周围的落叶,向左又或是向右,好不可爱。

萧默跟着程思甜下了车,静静地走在布满落叶的柏油马路上,感受着阵阵凉意,一种似有若无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此刻的她又会在哪里呢?

“喂,干嘛呢?走快点啊!真是的,发什么愣啊!我表姐快到了!”

程思甜转过头嘟噜着小嘴,气嘟嘟地望着发呆的萧默,真是的。

“急什么啊!我来了。”萧默小跑着跟了上去,小声地叹了口气:“唉!”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也都微微地卷缩着身子,似乎对初秋的这股凉意感到猝不及防。

不一会儿,萧默两人便来到了机场,也许是快临国庆了,机场的人显得特别多。

“真是的你不能走快点啊,小心走散了!”

程思甜一边说着,一边环顾着四周,全然没有顾及到身后的萧默,然而当她转身去找萧默时,却发现他早已走失了。

挨挨的人群中,萧默探头探脑地找着程思甜,很让他头疼,真是风一样的女子,说不见就不见了。

嘈杂的人群中,一阵哭泣断断续续地传入萧默的耳中,寻声望去,好像是一个走失的小女孩。

孤独的小身影在萧默眼中异常地惹人怜爱,当他准备走过去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无助地哭泣着,那个身影亲切地安慰着小女孩,虽然萧默只能看到背影,但是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就像百灵鸟。

“小妹妹,你是不是跟妈妈走散啦?”

“嗯,妈妈刚刚就在这的,一转眼就不见了,我要妈妈!”

说着说着又更大声地哭了起来,叶心语笑着望向小女孩,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细声道:“乖乖,不哭,姐姐带你找妈妈好不好?”

“可是,妈妈说不许跟陌生人走的。”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不过感觉地出来,她的父母肯定很溺爱她。

“不不,姐姐不是坏人,我把你送到广播室找妈妈好不好?”

“可是……”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色外衣的女子冲了过来,一把拉过小女孩,然后朝着叶心语厉声道:“这是我女孩儿,你想干什么?!”

叶心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面带笑容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帮助她!”

“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说着,女子便转过头,紧紧地将女儿搂在怀里,“欣儿,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办?走,我们回家!”

“嗯,妈妈!”

小女孩揉了揉眼睛,然后转过头,张着圆圆的大眼睛对叶心语说道:“谢谢姐姐!”

“妈妈不是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说话的吗?”

“可是……”

“可是什么啊?现在坏人多,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讲话知不知道,走,跟妈妈回家!”

说完,女子便带着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叶心语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心里很不痛快。

不知为什么,萧默看着她,他会想起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想起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女孩。

萧默远远地望着她,觉着在如今这个社会里这样的女孩儿真的很难得,不过也仅仅是浩瀚江河中泛起的涟漪罢了,他刚想转身离去,后背便被重重地拍打了一下,“萧默啊萧默,你还真是小孩子,跟个路都会跟丢!”

“你还说我,是你自己东窜西窜的,我怎么跟!”

萧默转过头,望着程思甜,心中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咦!思思!我在这儿!”

从萧默身后传出一声欢呼,紧接着程思甜也冲了出去,两个女孩开心地拥抱在了一起。

“表姐!”

“思思!”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了十点来接我的嘛!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叶心语指了指手上那只华丽的女士手表,脸色有点生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怪他啦!”程思甜向后指了指萧默,“谁叫他一直玩失踪!”

“他?”

“噢,他是我校友萧默,平时脑子有点不灵光,今天都是因为他才晚了,不好意思!”

我去,脑子不灵光,你还真会扯。萧默指着程思甜气急败坏道:“你……”

“你好,我是叶心语,是程思甜的表姐!”程思甜微微弯腰,带着温柔的微笑向萧默伸出了手。

一瞬间,萧默的心海颤动了了,眼前的女孩就像是天使,一点一点地触动着他的心田,望着那张本该陌生的面孔,萧默出奇地感到亲切,就像似曾相识一般。

“嗯,你好!我是萧默,萧峰的‘萧’,默默无闻的‘默’。”

“很高兴见到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笑道,友好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总算是接到人了,萧默莫名地松了口气,而叶心语也是略微地放松了一下,毕竟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路上也是十分劳累,一行人便回了家。

在沙滩不远处的海景房外,萧默拖着笨重的行李缓缓地跟在程思甜后面。

望着前面交谈甚欢的两人,想到程思甜那可恶的嘴脸,萧默心里便是一阵抽搐,这个程思甜真是个极品!

“好了,东西放这里,你可以走了!”程思甜转过头趾高气昂地对萧默说道。

“嗯!那我走啦!有事再找我!”

“嘿嘿,那是一定的,小默子!”

程思甜在坏坏地笑着,叶心语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而萧默则是差点跌了个跟头。

小默子,真是……

萧默无感地笑了笑,忽然对人生有种”生无可恋“的感叹!

周而复始的时间一如既往地流逝,烦恼依旧满满地缠绕在我们身边,不论是什么,总能够找到一大堆麻烦的事!

比如说,一直深藏在萧默心里的那份回忆,再比如说,此时此刻躺在萧默身边的那份海报——一份“小提琴音乐赛”的海报。

一年前,有一位音乐天才在一场意外中右手受伤,从此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人们都为他感到深深的惋惜,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绩,将来走向海外,成为大师级的人物也不是不可能的,然而命运总是喜欢跟他们开玩笑,而且是一生的玩笑。

在那个时候,萧默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演奏者,但是却很有天赋,萧默的老师非常喜欢他。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同时改变了两个人。

“你就是个凶手!”

这句话经常会浮现在萧默的脑海里,这一年他活得很累,就好像沉浸在漆黑的海底,看不见一丝光亮,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萧默躺在床上,双目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任由夜色慢慢地变宁静。

今天是十月的开始,夏季的躁动慢慢褪去,微热的空气时而变得微凉,这是个流行性感冒常发的时段,但在萧默所去的公园里依旧有很多人群。

每当萧默没事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这个地方,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这里时常有流浪的艺人在这里进行演奏,有吉他,有德克萨斯,有笛子,有小提琴,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

这里就像是另一个音乐之都,另一个小维也纳。

萧默喜欢捧着一本书坐在这里,静静地聆听他们的音乐,聆听他们的故事。他相信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怀有梦想的,就跟当年的他一样。

可是,如今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梦想是否还在了。

忽然,一阵优美的笛声传了过来,就好像贝多芬的月光曲般柔和抒情,带着淡淡的伤感。

走过鹅卵石小路,萧默远远看到了人群中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看着那活跃的身形,感觉有点眼熟。

动听的笛声丝丝入耳,感觉是那样亲切,萧默不由得对演奏者感到好奇,他很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演奏出这样美妙的音乐。

挤过挨挨的人群,透过耀人的光线,萧默的双眼无限放大,黑色的瞳孔里映照出绝美的身影,喷泉旁的白鸽纷飞而落,此时的她就像西方神话中的那些仙女。

我是否也能像她一样耀眼?

不对,她不是……!萧默突然感觉吓了一跳。

咦!她不是叶心语吗?

“嘿!呆子!”

萧默感觉下面被谁踢了一下,猛地转过头,发现程思甜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是不是被吓到啦!嘿嘿,我表姐可是很厉害的哟!”

“还真是被吓到了,你表姐是学音乐的吗?”

“对啊!她可是纽约大学音乐学院的学生,厉害吧!”

程思甜美滋滋地说着她表姐的事,然后将手上的两个冰淇凌交给萧默。

“拿好了,一个给你,另一个给我表姐!我再去买一个!”

萧默接过冰淇淋,刚想说什么,小丫头就已经跑了。

笛声戛然而止,随即一片掌声便穿过整个公园,伴随着的是大家欢乐的笑声。

没错,因为音乐能使人快乐!

叶心语似乎也看到了萧默,远远地就看着他笑。

萧默走上前去,然后将手上的冰淇淋交给她,然后摸摸鼻子,微微瞥过头。

“别误会了,这是你表妹叫我给你的!”

叶心语望着萧默,心里不由地发笑。

“嗯嗯!”

“刚才的表演很精彩!”

“谢谢!”

叶心语说着,舔了舔冰淇淋,一旁的萧默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很好看,就像蔷薇花一样儿。

萧默的脸微微发烫,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有这种感觉,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生出一种背叛感。

“你怎么不吃啊!”叶心语好奇地看着他,“虽然入秋了,可是这天还是挺热的,快吃吧!”

“额……好的!”

说着,萧默像小孩子似的咬了一口,而叶心语则是在一旁“咯咯”地笑着。

“听说你是学音乐的啊!”

“嗯,对啊!我是纽约大学音乐系的学生,主修钢琴!”说着,叶心语朝着萧默做了一个鬼脸,“我知道你哦,夏青老师跟我提过你,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啊!你认识夏青老师?”萧默很诧异地望着叶心语,对他而言,夏青老师不仅是他的启蒙老师,更是他父母一样的存在。

“对啊!夏老师跟我说你很聪明,很有音乐天赋!”叶心语吃着冰淇凌,满脸的奶油,显得好不可爱,她调皮地望了望萧默。

萧默淡淡地笑着,然后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尽头。

“什么天赋不天赋的,只是因为我热爱音乐!”

“可是,有的时候仅靠热情是不够的,面对现实的勇气也很更重要,不是吗?”

叶心语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萧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他的神色却是瞬间变得暗淡了下来。

“你知道吗?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的任何一个朋友,甚至是父母,我曾经一度变得很孤独,我很害怕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可是当我接触到音乐的那一刻起,我发现我有了想要追求的东西,紧接着我迷恋上了音乐,我从中找到了很多快乐,也得到了很多朋友。因为音乐,我学会了微笑。”

叶心语静静地倾诉着,说完,她的嘴角变成了一个很美丽的弧度。

此时此的的她在萧默眼里是那么的耀眼,他想他是永远也无法变得那样闪耀吧!

飒爽的微风中,飘零的落叶霎时间变成了万千蝴蝶,他们欢快地围绕着那个散发光亮的女孩飞舞着。

萧默呆呆地站在那儿,无数复杂的记忆交错在一起,一时间变得很无措。

他觉得这个女孩的出现是来拯救她的。

这个时候,程思甜从远处招着手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吃冰淇凌所留下的圈晕。

“嗨!表姐!”

“思思!”

“表姐,你刚刚表演真棒!”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嘿嘿嘿!”

两个女孩很亲密地靠在一起,萧默静静地看着她们两个,莫名地感到很温馨,他笑了。

也许我也应该寻找一个理由,让我勇敢前进的理由。

不知为什么,当叶心语看到萧默的时候,她会变得很宁静,也许这就是音乐者之间的联系吧!

当有些人相遇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是身上的某种气味,都会使彼此深深地感受到对方。

叶心语这一次回国是作为纽约大学音乐系的交换生来墨涯音乐学院进行交流,但另一方面是因为一个人。

她听夏青老师说过他的故事,她觉得她们很像,她想帮助他。

每当我们变得渺茫的时候,我都需要寻找一个理由。

因为一个理由,我们不会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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