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童支开跟来抬礼品的短工,急匆匆地跑到苏府后门。
想必是为苏府老寿星祝寿,苏府上下忙的不亦乐乎,后门竟没人把守,只是虚掩了一下。
小童环视四周,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急得拍大腿:“少爷,少爷,你在哪儿?”
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声,打眼瞧见这苏府后门像是被人动过,心下便想到,少爷定是跑到里面去了。
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来回踱步,一会趴在门口看两眼,一会挠挠头嘟囔阵。
“哐当”一声吓了小童一跳,小童回头才瞧见一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左手持一拐杖,右手提一破碗,颤巍巍地站在他面前。
“好人,善良的大爷,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一口饭了,你可怜可怜我吧!”乞丐把碗递过来。
小童转转眼珠,想到在这等着也是干着急,不如问问这乞丐:“我要问你个问题,你要答复我,我才给你吃的,你在这多久了?”
这乞丐低着头偷乐,“好好,我在这好几天了。”
“那你见过我们少爷没有?”
“这,你们家少爷张成什么样子?”
这一问可把小童难住了,一句话可真不能总结出少爷的长相,少爷花样百出,一会把自己打扮成小厮,一会把自己打扮成犯鸡仔,一会把自己弄成个病秧子,谁知道这会又弄成个什么样子。
“这······”小童一时语塞。
“哈哈哈…”乞丐撩起散乱的头发:“看看我是谁?”
“少爷,是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小童眼前一亮。
“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我刚缴获的宝贝!”林家少爷拍拍小童的肩膀:“小童子,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打听清楚了。苏家小姐可是个大美人呢!只是…”
他不知道说什么,若是别的人脸上有块疤,定是丑八怪,可是疤却长在她的脸上,若说天妒红颜便赐给她一块疤,这么说上天可真是弄巧成拙了,她的疤长在她的脸上竟让人找不出一点缺憾,似乎天生就是与她融为一体的,就像人的五官缺一不可,多一亦不可。
“只是什么啊?”林九玄焦急地催道,在他的心里多么希望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她。
“九玄少爷,该怎么说呢,苏家小姐长的很像那幅画上的仙女,只是我记得不太真切了,还有…”小童子神情犹豫,这下又急坏了林九玄:“跟了我这么多年,好本事一点没学,吞吞吐吐的毛病倒是无师自通,还有什么,快说啊!”
“还有就是这苏小姐的脾气很差!”小童子大声喊道,“估计少爷以后要受气了!”
林九玄抬手狠狠地拍了下小童子的额头,小童子捂着头嘿嘿笑,他知道林九玄并不是真的生气打他,他只是轻轻地拂了一下,他知道若是他真的出手打他,十个他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厉害他是瞧见的。他看到九玄少爷微笑的神态,他自是高兴:“少爷,这下咱可以回家了吧?”
林九玄哪里肯依。玩心上来,心想着出来一趟就要玩个尽兴,想起前些天在后门碰上的那个丑八怪,竟趁他不注意用暗器把他砸下墙来就一肚子火,不如趁今天好好的会会她,也不枉费今天的这身装扮。
在他的潜意识里钻狗洞的人就是些鸡鸣狗盗之徒,那个丑八怪长的丑不怪天,但是她还偷东西这就犯了天理了。
他教小童子在前面的客栈喝点酒等他,他去去就来。
小童子打记事起就跟着少爷混,少爷的秉性他是了解的,他只能依着他,于是告诉少爷早些回来,切不可惹事。其实,他也知道他说的只是些废话,少爷夜闯苏府不就是惹事去了嘛,看着少爷翻身消失在视野中,他自己摇头叹笑自己的多此一举。
夜,静静的,没有一丝风的打扰月,凉凉的,高高悬挂在枝头。整个大地已经被浓浓的月光笼罩,轻雾弥漫在几点屋舍之间,若隐若现,宛若仙界。
幽暗的灯光飘呀摇呀,与香炉里散发出的香烟缠绕在一起,缓缓地铺满整间绣阁。
苏红英趴在纱窗前,静静的望着枝上的月,一缕青丝散落下来和着风起舞,扰乱了她的视线。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打了个寒战,像是自对自己说话,又像是跟丫头说话,她总有一个感觉,其实并不真切。
月是冷的,每次她看到它,她就感到一阵寒意冰冻了她的肢体。
丫头拿来一件薄薄的粉色披风披在了苏红英的身上,夜光与灯光把红英映衬的宛若一只藏在花苞里的花蕊,肆意慵懒,浑身透灵。
丫头依偎在红英的身旁,没有人的时候,她们是没有主仆之分的,她一直把红英当成是唯一的亲人。她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这轮明月,天真道:“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月,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冷!”究竟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谁也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是不安分的,却唯独在见到这月的时候安静下来,才像一个大家闺秀。其实,谁也不知道她内心的恐惧,害怕。
她一直很勇敢,却是装的。
丫头摇了摇红英,红英才醒过神来,温柔地问道:“丫头,你也一直害怕黑夜对不对?”
丫头的身子依靠的更紧了,仿佛若不是紧挨红英自己就会被什么怪东西抓去。她低声道:“可是我没有小姐勇敢,我总是害怕,我害怕那一天!”
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小姐做依靠,她怎么度过那一天,算算那一天,又快来了!
苏红英被丫头一句话提醒,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感觉。
那一天是痛苦的,丫头痛苦,自己也很痛苦,但是却不得不较劲牙关忍受着,只为了同受磨难的丫头能够安心。
月凉凉的。
它像是一只眼睛,天天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的时候只要自己一闭上眼,就会看到这轮月亮散发出刺骨的寒气恶狠狠地吞噬了自己,她害怕黑夜,因为她总是感觉在黑夜里有一只黑色的眼睛,这只眼睛却独跟随她,摆脱不掉。
还好现在是她俩一起经受,感觉才不会孤独。
听着丫头的话,看着丫头担心的表情,红英一把搂住丫头,敞亮道:“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灵怪啊,有我保护你,我看谁敢欺负你!”这句话像是对丫头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有时候,做个平常人很好。
有时候,过平常人的生活也是一种福气。
然而,这些都是特别人的想法。
平常人却畅想着:要拥有一个不一样的生活。
其实,他们不知道,若是渴望成真,渴望就变成了绝望。
苏府抹去了白日的喧嚣,此时老祖母大概都歇息了。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主仆俩立即收拾了心情,毕竟有些话不好说出口,说了别人也不信,还被挂上“疯子”的头衔。
“谁敢惹表妹,他定是活的不耐烦了!”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丫头一听,脸上立刻挂满了微笑,原来是表哥。赶紧起身跑去开门,已经忘记刚才的样子。苏红英这才想起原来丫头是个孩子。其实,她又比丫头大多少呢!她不也是喜怒无常,在别人眼里淘气的像个长不大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