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来的吗?贵姓?”
“呵呵!刚接到通知,在下免贵复姓皇甫,双名劲松二字,不知您贵姓?”
“哦,原来是皇甫兄,失敬失敬!我叫邵玉树,戏中扮那座山雕的,哈哈。”
“喔,敢问邵兄,台上那位杨子荣,可是何佩森何团长?”
“正是,哈,你看他那两嗓子,不愧是出自名人指点吧!哈哈很过瘾呐!”
“他不是唱老旦出身的吗?”
“哈哈论起现在这角色,只有那唱过老旦的,饰那杨子荣时才响呐!”
看他排演了一会儿,那何佩森何团长果然才气逼人、不负江望,在他一段令人慷慨激昂、酣畅淋漓的“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敢洒热血写春秋。”唱段过后,他跑下了台,向第四排走来,接着便伸出双手热情地抓住皇甫劲松的手臂叫道:“你就是皇甫劲松老兄吧?欢迎欢迎!”
皇甫劲松翘起了屁股,赶快给他让坐。他急急火火地说:“我听曹艺铸和王承森提起过你,说他表弟在铁厂上班,所以才。”
“哦喔!原来如此,那就好说了,咱们都不是外人!哈。”
“噢?我与曹艺铸的徒弟二生子同学,呵呵,熟识。”邵玉树也插言说:“在戏校,他叫庞培林,去了梆子团!”
他们越聊越亲热,眼睛始终不离台上,看同台们排练。这时,台上正排演“我们是工农子弟兵。”唱段。就见一青年叫板道:“老乡~。”,然后开唱:“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来到,深山;要消灭反动派,改地,换天;一颗红星头。”
何佩森介绍道:“他就是高派老生传人沈金波的关门弟子钱俊楼,你听,嗓音怎么样?”
“沈金波?”
“啊!沈金波出身于5代梨园世家,他的高祖沈小庆是京剧武生的鼻祖,毕业于嵩祝成科班,以编演《八大拿》的戏,名标史册。曾祖沈三元工老生,曾是谭鑫培的搭档、谭小培磕过头的师父;祖父沈福山唱花脸,给郝寿臣、侯喜瑞说过戏、当过管事。他叔叔沈玉才和父亲沈玉秋都是有名的琴师。沈金波7岁随父学戏,10岁考入中华戏校,与李和曾同拜高派老生创始人高庆奎为师,传承了《赠绨袍》、《马陵道》、《逍遥津》等高派名剧。后入上海京剧院,1956年与周信芳先生合拍了电影《四进士》。”
三人聊得正起劲,就见台上钱俊楼正在排练少剑波“誓把反动派一扫光。”唱段:“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昂。仓零七仓依零仓!”紧跟着回龙:“望飞雪,漫天舞,巍巍群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昂。”
只见他舞台形象英俊潇洒,唱腔又清润高亢、荡气回肠,嗓音里暗含着一种独特的金属声,表现出了参谋长高瞻远瞩、无所畏惧的英雄气概。
“好,好!”
台下又是一阵赞许声。何佩森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钱俊楼唱后,又有几个人走上台去,换下了钱俊楼。几人看了,邵玉树道:“这是冯混子排练第二场“深山问苦。”那场,大毛,你也去吧!”
说完又对皇甫劲松解释道:“呵呵,我们这帮人,都管饰演李勇奇的那个冯玉昆,叫‘冯嚼棍’;管佩森叫‘大毛’,因他俩一个是导演,一个是主演,叫惯了的。呵呵。”
何佩森站起身说道:“这场戏里有我,我先上去了,劲松你先坐着啊!”
说完就窜上台板。边走边说道:“你们在这深山老林一定有着深仇大恨哪!”
这时,台上饰常宝的女孩子着急地扑到何佩森(杨子荣)的身边,拉住杨子荣的胳膊悲愤地喊道:“我说,我说!”台上立即响起了胡琴声。紧接着那女子唱道:“八年前,风雪月,大祸,从天降,坐山雕杀我祖母,掠走,爹娘。”
皇甫劲松看那女子长着一副长圆的脸,脸色红扑扑地,梳着两条小短辫,两眉间的偏右处有一个小小的痣,穿一件绿色的小棉袄,脸旦上两个酒窝显得特别深,看着看着,竟觉得特别的面熟,一时反倒想不起来了。就见她十分自然地唱道:“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只盼着能,在,人前把话讲,只盼着还我儿装,只盼着讨清八年血泪帐,恨不能生翅膀,持猎枪,飞,上,山岗,杀尽豺狼。”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唱得悲愤交加,最后喊了一声“爹!”扑向身旁的老王。
“噢!这不是刘彩红吗?”皇甫劲松看着她那熟悉的身影,边拍着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想:“小红怎么也到铁厂来了?”
这时,他回忆起前几年,在墙子河畔给从青海归来的刘蜀豹师叔帮场子时,那个穿一身艳红灯笼衣裤,在高空踩着钢丝绳练子母日月双轮的“琉彩虹。”,她那娇健的身躯,就象个大红蝴蝶般地,在晃动着的钢丝绳上,竟使了个异常壮观的挺身大蛮子(即展体侧空翻)。他忽又象过电影般似地想起十多年前,在市第三体育馆见到的那个,头顶上梳着个“朝天一柱香。”大辫、抹得红红脸蛋的丑妞妞,哈,真是天真可爱呀!他意味深长地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呐,一点都不假!”
皇甫劲松看她演完这一折戏,下了舞台,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拉住了她,喊道:“小红!”
刘彩红猛抬头一看,先是楞了楞,接着便迟疑地问他道:“你是劲松师哥?”
皇甫劲松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点了点头。刘彩红见了,就一把抓住他肩膀激动地道:“师哥!”
那声音显然充满了凄楚,紧跟着她扎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了他,嘤嘤地哭了起来。
饰李勇奇他娘的张桂荣跑了过来,从中劝道:“哥俩见面是个好事,哭个哪门子?得,得得,别哭了,瞧,别人都在看你呐!”
刘彩红顺势止住了哭声,抽泣地说:“师哥,我现在没有亲人了!”
“啊?师叔他?”
“去年过世了,我娘她也跟着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
说着,眼泪顺眼角流个不止。张桂荣赶紧从兜里拿出手帕,递到她手里,叫她把眼泪擦干。接着又劝道:“那些伤心事呀,回头再说,啊?来来来,都坐下,都坐下!”
这时,就听何佩森站在舞台边上高声说道:“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下面,请我团的大导演‘冯嚼棍’冯玉昆同志,给我们讲课,主要把上级对革命样板戏的一些要求及《智取威虎山》戏里的剧情作一介绍,这些都是在坐的各位都必须要清楚的,大家一定要主意听,将来啊,都有用!鼓掌欢迎!”
一阵散乱的掌声过后,冯玉昆拿着一个小本,站在了前面,他那粗壮的身体和黑黑的方脸盘特别引人注目,就见他干咳了一声之后,蔫声蔫气地说道:“刚才‘大毛’(指团长何佩森)说了,叫我任团里的导演,说实在话,我不行啊!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我怕把大家的眼,给捣瞎了!呵呵,哈哈。”
说到这,台下哄起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
“哎,我接着说,但又说回来,这革命样板戏,你说我不导谁导?就咱们这帮人来说吧,虽说大部分都是从戏校里‘科’出来的,可这新戏谁会?你们说谁会?谁要说他会,我马上就鞠躬下台让位!叫他来当导演,我才不愿担这个责任呐!”
下面又是一片笑声。
“好啦!‘大毛’叫我当导演,那我就当呗!下面咱书归正传说到《智取威虎山》的故事大家应该不陌生,电影《林海雪原》,电视连续剧《林海雪原》讲述的就是这个故事。那是在1946年,解放战争初期,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东北战场上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由某部203首长率领的一支小分队,遵照毛主席的指示,深入深山老林,发动群众,消灭土匪,配合野战军粉碎美蒋进攻。国民党收编的土匪武装‘座山雕’匪邦,到处烧杀掠抢,扰乱后方,人民恨之入骨;在遭到我军痛击后,逃回威虎山老窝,妄图依仗地势险要,负隅顽抗,威虎山工事复杂,不宜强攻,只能智取。侦察排长杨子荣沿途侦察,深山问苦,在常猎户父女的帮助下,找到土匪的线索,并缴获了“座山雕。”垂涎已久的‘秘密联络图’。通过提审土匪栾平,又掌握了有关‘百鸡宴’的情况。在杨子荣请求下,参谋长派杨子荣乔装土匪,假借献图,打入威虎山《智取威虎山》剧本,是1958年由上海京剧院根据小说《林海雪原》改编而成,1963年经过修改和全国现代戏观摩演出,毛主席、周总理观看了演出,基本上肯定了这个戏。创作人员增加了《打虎上山》中的‘马舞’和小分队的‘行军’、‘滑雪’等舞蹈场面。并对舞台美术、音乐也进行了重新设计。1966年冬再度晋京演出,******主席又一次观看了此戏并予以肯定。”
他侃侃而谈,如数佳珍。台下的同僚们都敬服地听傻了。听来听去,见他又说到有关政策:“三突出,是指‘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三化’就是指革命化、民族化和群众化,‘三对头’就是讲我们的阶级感情、性格和时代感都必须要对头,‘三打破’就是要打破行当、打破流派、打破旧格式的束缚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