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书勤又要下跪,被张如纯使劲儿拉住,然后独自向后院走去。
赵三多接到师弟刘呈祥的通知,一点儿也没停留,一溜小跑来到师父老屋来见张如纯,进屋便问;
“师父,什么事那么急?”
张如纯点手示意让他坐下。赵三多坐下后,见桌上有现沏好的茶水,就自斟了一杯喝下。张如纯就把山东冠县黎园屯的阎书勤等八人刚才来过的事情向赵三多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末了,对赵三多说道:“三多,这件事我刚才与你师爷商量过了,一致认为此事得管,考虑你师爷年过八十有九,到年底就九十岁了,我出去多有不便,打算让你亲自带人跑一趟黎园屯,你觉怎样?”
赵三多略一思想,沉静地说道:“我听师爷和师父的安排,但此行不是助拳,目标到底是什么?我该以什么理由去面对洋人和官府呢?出师有名啊!”
张如纯接口说道:“这个问题,刚才我与你师爷也商量过了,目标很明确,就是不让洋人把玉皇庙拆了改建为洋教堂。关于名义,还是沿袭咱们往年的老传统、老规矩、老办法比较好!”
“亮拳?”
“对,亮拳!就在洋人要拆的那个玉皇庙搭大台,亮拳三日,如果时间还不够用,就再延长,不过,今年的亮拳规模要比往年大得多!”
“有多大?”
“三省四十个县,凡是梅花拳的徒子徒孙都请他们来參加,人多势众,亮一亮咱们的阵容,也让官府不可小视了民间老百姓的力量,看洋人怎么拆得了玉皇庙,建得了洋教堂?”
“那我怕。”
赵三多迟疑了。张如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打断他的话接口说道:“三多,这些年你出息了,你看看,只你这一支徒众,啊,都算上也有八九百人吧!另外,你的徒弟像姚书起、朱九斌、刘化龙、项得胜等几个也非常了得,可以算得上是将才,跟着你都可以算是你的左膀右臂吧!你现在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也该单独闯荡干一番事业了。再说,你师父我也是七十岁出头的人了,你都五十五啦,一晃人就老了,所以,我与你师爷商量过了,一致认为这梅花拳第七代掌门人非你莫属,打算自明天起,就叫你接任总教师之职,你看怎样?”
赵三多思之良久,最后一仰头朗朗地说道:“我不会辜负师爷和师父重托的,首先我把‘黎园屯亮拳’这第一把火烧好,给梅花拳争光!”
“好!明天我就向三省四十个县发出梅花英雄贴,说名此事,让各路英豪接贴之后,直奔山东冠县黎园屯聚齐。还有一事我托付于你,嗳,凤龙过来!”
刘呈祥一直在旁静静地听他爷俩儿谈话,听师父忽然在叫自己,便走到师父跟前站住。张如纯爱抚地摸着刘呈祥的头,冲赵三多说道:“三多,你去山东冠县黎园屯把你五师弟带着,历练历练,这孩子将来有大出息,就托给你了!凤龙,你要听你师兄的话,我不在你跟前,他就是你的最亲的人!”
“师父放心吧,我会带好他的!师父,您还有啥说的?没有我就先回去了!”赵三多恭敬地说。
“等等,慢着!师父我,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要跟你们俩说!”
赵三多和刘呈祥听师父说道,“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要跟你们俩说!”都觉诧异,心想,当前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黎园屯亮拳的事更为重要?便都拉长脖子,侧着耳朵,静静的等待师父的下文。
张如纯站起身来径直朝门外走去,口中说道:“你们俩跟我来!”
就见张如纯向右拐入第三进院子,来到供师祖神像的“圣堂。”门前,开锁后进入堂内,让两个徒弟将神像前的供桌移开,从地表方砖下取出一石匣,又从石匣里拿出两个红绸布包,然后重新将供桌归于原位。再把那两个红绸布包毕恭毕敬的放在供桌之上,而后三人面朝神像跪倒在尘埃。
原来这圣堂内供奉的是梅花拳的世传梅花三清之神位梅花拳第一代的“元始天尊。”收元老祖,第二代的“鸿钧老祖。”张三省(传说在巫山羽化升天),和第三代的“梅花老祖。”邹宏义。
张如纯向“梅花三清。”祖师圣像三叩首毕,口中祝曰:“弟子张如纯叩拜祖师梅花三清驾前,秉承祖师光大梅花拳传统古训,截止光绪二十二年三月,计鲁直豫三省约有徒众已三万余人,盛况空前,为吾梅花拳自大清以来,前所未有者也。今有第七代传人赵三多,遵循祖规而招集精英亮拳于黎园屯,实乃震振中外之义举,祈梅花三清在天之神灵助佑护之,使徒众得沾风泽雨露,则社稷幸甚,百姓幸甚,我等亦幸甚!”
祝毕,张如纯将供桌上所摆的两个红稠布包打开:其一,乃三册《梅花三清秘笈》。一曰《梅花拳根源经》,二是《梅花拳传承谱》,三为《梅拳圣地邹氏家谱》;其二,乃是一把灵珑悄丽的短剑,仔鲨皮剑鞘上镶嵌着紫红絳绿蓝五色宝石,甚是华贵。把剑从剑鞘中拔出,忽见那半空中像打了个利闪,再看那剑身冷嗖嗖地放射出蓝白色的光环。张如纯指着短剑告诉他俩说:“这剑名曰‘世阙’,也叫‘生辉’,只因它能在黑暗之中自然生出明晃晃光华故也,乃世之异宝。相传欧冶子所铸五大名剑为三长两短,其长者有湛卢、纯钧、胜邪;其短者有鱼肠、世阙,世阙便是此剑。该剑锋利无比,沾肉即裂,所以常以鞘套之。世俗常言:‘若有个三长两短便怎样怎样’,皆因凡每遇到其(三长两短)之后则难免血光之灾祸。世阙自汉以来,曾传为江西龙虎山紫虚宫镇观之宝,至清初方传至张(三省)真人手里,康熙年间因张真人收邹宏义祖师为徒,就将此剑改为由梅花拳代代传承。今交于你,愿它确能遇到真豪杰、真英雄也!”
遂将两个红包内的“书与剑。”双手捧着,递给了跪在地上的赵三多,赵三多也不谦让,便郑重地收了。
刘呈祥回忆至此想到:“现赵三多师兄和其弟赵四多都已仙世,那范炳纲会不会是对那‘书和剑’早就有预谋?今预谋是不是已经成功了?他们去沙家寨是不是就是奔那‘书和剑’而去呢?”
刘呈祥想到此,便觉得事不宜迟,得赶快动身。便与林黑娘、骆宏和鲍安快马加鞭赶到巨鹿县城里,遂进一步打探情况。经调查发现,赵四多在狱中时,那庞师爷曾多次严刑拷问他与赵三多藏匿“书和剑。”的事情。这种严刑拷问竟长达八年之久。
刘呈祥这两天通过综合各种情况推断,当下,赵四多的死及范炳纲的突然出动表明,范炳纲已掌握了赵家藏匿“书和剑。”的地点,并已经将那“书和剑。”在沙家寨起获成功,且拿到手中。问题是,自己要想把那梅花拳的祖传圣宝再夺回来,却谈何容易?目前最大的难题是,苦干无法知道范炳纲现在他把那“书和剑。”放到了哪里?是藏匿在他的家里,还是埋藏在什么地方?
刘呈祥把这一段情况的前前后后,大致粗略的跟李三这么讲了一遍,真让李三大开眼界并大长见识。他万没有想到,杀掉范炳纲报父仇这件在自己心目中十分重要的事情,竟然会涉及到那夺回梅花拳祖传圣宝的这件大事上来!他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梅花拳武术门派,在洋鬼子大摇大摆的欺负中国人的关键时刻,竟然果敢的站出来,演绎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义和拳运动!
他感慨万千,他的父亲就是在这场义和拳运动中慷慨就义的,毫无疑问他是好样的,是英雄。他的大师伯、五师叔、林黑娘、二叔、两个姑姑和两个姑父等等这些普普通通的亲人们,也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他此时此刻,实在是因他们而自豪;他此时此刻方亲身体验到,为什么两位姑姑一谈起“红灯照。”的事情就会激动不已;他也真正明白了他的奶奶和母亲,为什么当时肯忍痛将他这个七岁的孩子,送去沧州习练武艺;他是那么深刻的感觉到,她们都是那么样的伟岸和高大,他爱他(她)们!
但他也有许多闹不明白的地方。他似乎感觉到,这世上还有好多好多问题,让他更加地迷惘,使他大惑不解。比如,那堂堂的大清国,怎么能容让洋人随便欺负?人家洋人能有八国联军打咱们,咱们怎么不能将他们的国家全灭了?穷凶极恶的满州八旗军队,平常见老百姓那是不可一世,怎么一遇到八国联军就草鸡了?那如狼似虎的官府,平时欺压起老百姓来那能耐大了去了,怎么一见洋人就吓得尿裤子?他们的本事都哪去了?像这种不讲诚信,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官府,你义和团拿着你自家的性命去帮他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不是犯傻吗?
“李三贤侄!”刘呈祥打断了李三激昂的思绪,使李三如梦初醒,他敬佩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五叔,见五叔笑着冲他说道:“现在看来,这藏匿梅花拳圣宝(‘书和剑’)的地点只有范炳纲才能知道,这就是方才大家为什么担心地说‘亏了你昨夜没有对范炳纲下手,否则,搜寻祖传圣宝的事就不好办了’的根源所在了。”
“噢!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
李三挠了挠后脑勺,苦笑着说。林黑娘听了刘呈祥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她毫不犹豫地说:“我们从现在起,要统一行动,在没有摸到藏匿梅花拳圣宝的确切地点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