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大革命结束了?”老人根本没有去听凤铁后面的话,只是嘴里反复叨念着“结束了”三个字,在沙滩上来回走动,双手撕扯着乱糟糟的白发,状似疯魔。
凤铁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太阳依旧挂在那个永恒的高度,释放出同样的热芒没有任何异样,凤铁心想看情形这里并不是我所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呀,难道说这里是****时期的中国,这老家伙是因为躲避迫害而不小心钻到这个世外桃源来的,也不像啊,这地方到处充满的、了诡异,这样一个糟老头子是怎样在这里生存的?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袭进凤铁脑海,凤铁咬咬牙,一把扯住满地乱转的老人,双手扣住他的肩膀恶狠狠地问道:“老家伙,你是谁,说,这是哪里,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此时艾薇儿也抱着桃瑞丝来到近前,笑吟吟地俏立凤铁身后望着老人。老人看到凤铁和艾薇儿桃瑞丝的三人组合,以为是带着孩儿的一对夫妇,会心一笑,朝凤铁道:“年轻人不要着急,远来是客,贤伉俪请随我来,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转身引路向塔内走去。
艾薇儿好奇地问凤铁:“什么叫做贤抗力?”
凤铁正色道:“贤伉俪就是亲兄妹的意思,这是我们家乡的叫法,比较婉转,我们那里妹妹称呼哥哥还有一种特殊的叫法叫做‘欧巴’,听起来比较亲昵,如果你想叫的正统一些的话在‘欧巴’后面还可以加上‘思密达’,你以后完全可以这样叫我,以证明我们俩之间纯纯的友谊。”
艾薇儿知道凤铁嘴里从来没有一句实话,也不答言,横了凤铁一眼后款款随老人进塔,仔细打量起塔内的环境来。塔内第一层空间很大,四面的塔身分别有人头大小的圆形小窗,从外面透进阳光和新鲜空气。内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装饰,只是在中间的地面上有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小型赤螺塔,约有半人高,塔身由顶至底从中间分开颜色,一面是鲜红色,一面是暗红色,小塔旁边不远处有一具蜿蜒向上的石质楼梯通向塔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老人走在前面,听得丰田对艾薇儿的一番胡言乱语,明白过来两人并不是夫妻,忍俊不禁,招呼两人来到小小的赤螺塔旁,笑道:“老朽来到这里的日子比较早,机缘巧合之下碰撞到这里的一个秘密,你们看。”老人轻轻转动小塔,将原本朝向另一面的暗红色转到几人面前,随着塔身的缓缓转动,塔内光线迅速黯淡下来,凤铁和艾薇儿大奇,透过圆窗向外看去,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徐徐向海里沉落下去,天空中已是挂满了点点繁星。
仿佛感受到了烈日的消失,被炽烈的阳光晒得脱水昏迷的桃瑞丝吧嗒吧嗒嘴,悠然转醒,从艾薇儿的手臂中探出小脑袋,睡眼惺忪地问道:“咱们到哪儿了?”
老人慈祥地看向艾薇儿怀里的小萝莉,爱怜地抚摸她苹果一样的小脸蛋,笑道:“这是来到爷爷家里了,小家伙,你是谁呀?”
“那你又是谁呀?”桃瑞丝奶声奶气地反问道。
老人很自然地伸出双手,从艾薇儿怀里将桃瑞丝接了过来,在小萝莉的脸上轻啄一口,笑道:“爷爷的名字叫做郝爱国,你可以叫我做郝爷爷。”
凤铁略带责备地看了艾薇儿一眼,心想你怎么能随便将桃瑞丝交到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手中。艾薇儿回给凤铁一个惊诧莫名的眼神,心里暗暗疑惑,这个老人身上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气息,却不是霸道,而是亲切自然,让人感觉到他无论做出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让人丝毫不能升起提防抗拒之心。
鬼老成灵,人老成精,郝爱国怎会看不出二人的疑虑,呵呵一笑,将桃瑞丝放到地下,牵着她的小手朝楼梯走去,一边回头向凤铁二人笑道:“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要客气,都是家乡人,到了这里就像到家一样,不要有太多顾虑。年轻人,随老夫上来,咱们好好聊聊。只可惜我这里没有你们东北的热炕头,哈哈哈哈!”
“可是好爷爷。”桃瑞丝摇晃着郝爱国的大手撒娇道:“你们能不能别先聊天,我饿死了,咱们先吃东西好不好?”
“好好,我尊贵的小客人,爷爷今天好好招待你,待会小心撑得直拍肚皮就不好喽,哈哈哈哈!”老人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携着小萝莉的手向塔上走去,凤铁和艾薇儿无奈只好紧随其后。
赤螺塔的二层似乎是郝爱国生活起居的地方,石质的地面上放着几块木板和一条毛毯搭建成的简陋床铺,一只黝黑的木箱摆在地上做桌子,凤铁三人在老人的招呼下席地而坐,团团围住木箱,眼睁睁看着老人从木箱中端出四套盘盏。凤铁三人大眼瞪小眼,莫名其妙地望着盘中盛满了外面随处可见的白沙,盏中盛满海水,凤铁忍不住朝老人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心想这老家伙莫不是在耍我们?
老人伸手坐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舀起一勺白沙送入口中咀嚼片刻,满足地咂咂嘴,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碧澄澄的海水,放下杯子笑吟吟地望着三人。桃瑞丝可能是饿的狠了,横心闭眼,学着老人的样子舀起满满一勺沙子放入口中,只觉得入口清香,绵软可口,于是松开皱在一起的小眉头开怀大嚼,时不时喝上一口杯中海水,只觉水质甘甜清洌,桃瑞丝吃得开心,笑得见眉不见眼,挥舞着勺子招呼道:“凤铁哥哥,艾薇儿姐姐,你们怎么不吃呀?”
凤铁和艾薇儿见到如此情况,分别把白沙送入口中,也觉可口,饥饿之下不顾仪态地放开怀抱大吃一顿,凤铁更是差点把盘子咬出一个缺口。老人浅尝辄止,笑呵呵地劝三人慢慢吃喝,莫要伤了脾胃云云。
待看到三人吃饱喝足,满足地坐在那里叹气,老人看着凤铁缓缓开口道:“年轻人,你也是从我们那个地方来的吧,只是你的这两位朋友似乎却不是。”
凤铁思虑片刻,觉得在这么一个毫无出路的地方还是不要隐瞒这个古怪的老头为好,横下心来将事情合盘托出,只是言语之间多有隐晦,不想艾薇儿和桃瑞丝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异类。
“是的,她们两个来自绿海大陆的沃夫王国,而我来自于火马王国,小的时候在家乡待过一段时间,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有点模糊,还请老人家见谅。”凤铁介绍到。
“哦,这样啊。”老人听出凤铁话里的遮遮掩掩,心下明白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并不知道凤铁的底细,微微一笑,双眼朝艾薇儿望去。艾薇儿接触到老人的眼睛,惊异地感觉到老人的一对瞳孔中黑色无限放大,旋转成向内凹陷的漩涡,漩涡越转越快,越来越深,艾薇儿一阵倦意袭来,伏在木箱上睡了过去,老人的眼睛又望向桃瑞丝,不一会,桃瑞丝也趴在木箱上沉沉睡去。
凤铁大惊道:“你对她们俩做了什么?”
“没什么。”老人淡淡道:“只是让她们暂时休息一会,很快就会醒来,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的,这回只剩下我们两个清醒的人了,你可以将你的来历说清楚了么,我刚刚在外面听你说的那些话,似乎和我来之前的时代不太一样,你可以对我这个多年没有听到乡音的可怜的老头子说说么?”
看着二女平稳的呼吸间有节奏起伏的肩背,凤铁松了一口气,叹道:“郝爱国,郝爱国,听您的名字,看您的岁数,从您的言谈举止看来,我猜想您大概是****时代来到这里的吧!”
“是的,你说的没错。”老人叹道,脸上充满了痛苦的回忆神色,“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是1972年,正是运动进行得轰轰烈烈的时候,那时候我在华东师范大学任教,专职教授西方资本主义史,所以被打成了反革命,因为受不了我的那些曾经热爱学术的学生们突然翻脸对我的摧残,我在亲戚的帮助下辗转来到福建,想从福建港偷渡到国外避避风头。”
郝爱国虚扶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讲述道:“可是载着我们偷渡的船只太小了,我们在海上遇到了雷暴,船只被狂风巨浪打成碎片,我紧紧抱住两只木箱在海上漂浮了数天,终因饥渴不堪昏了过去,等到我醒来的时候……”郝爱国苦笑一声,指了指外面,“我便来到了这里。后来我找到了这座高塔,我发现这座塔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有着一种神秘的联系,可以控制这里的日生月落,风浪潮汐,只要身在塔内,便可以成为这个地方的主人,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郝爱国的神色激动起来:“只是这里并没有昼夜交替,寒来暑往,我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过了多久,从来到这里以后,我的身体便一直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不见衰老,从不生病,当然,也不会死去,伴随我的,只有无尽的孤独。”
看到老人完全陷入到一片苦痛孤寂的情绪中难以自拔,凤铁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对眼前这个可怜的老人升起了无比的同情感,凤铁吞吞吐吐地对老人说道:“郝老,我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跟你不同的是,我来自于2013年。”
当艾薇儿和桃瑞丝醒来的时候,凤铁和老人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