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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神龟使法,三戏石匠

直脖倒灌的雨水令小阳春无从睁眼,难以呼吸,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

天,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了水窝里,顿时昏迷过去。

眼看着小阳春就要被这无情的暴雨吞噬,性命难保!也许是他的命大;也许是上天不愿看到这个饱受苦难的孩子,撇下他那疼他爱他的妈妈就这样死去吧?肆虐的暴雨竟然戛然而止了!

半晌,趴在泥窝里的小阳春才慢慢的苏醒了过来,缓缓的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卧在水窝里。一身热汗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淋,夜风一吹,顿感浑身发冷。

他抹了抹脸上的泥水,咬着牙爬将起来,一瘸一拐地、在泥泞的荒路上,摸着黑,继续前行……

时近寅时,晨鸡刚刚叫响了五更天,管家就提着马灯扯着他那破公鸡嗓子,喊叫着阳春去割草备料。连喊三遍,见无人应答,不由他怒上心头!气急败坏地来到阳春的住处,张口就骂:你个小兔崽子,果然会装聋作哑!鸡都叫响五遍了,还在这装死耍刁。耽误了老爷的大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管家见阳春躺在草窝里仍然雷打不动,也听不清他嘴里在咕囔着什么?更是怒火中烧,拿起马鞭,举手就打!

被吵醒了的石匠赶忙跑过来,一把将马鞭给夺了下来。近似央求地说:管家,不要打他,夜里他被雨水淋得厉害,怕是生病了。

说罢,伸手摸了摸阳春的额头,“呀!”滚烫的额头惊得石匠大吃一惊,着急地说:阳春发大烧了!管家,快叫先生给他看看吧?管家用鼻子“哼”了一声:你慌得什么?死不了他。随后转向阳春大声呵斥道:快起来割草去,别在这装死!

石匠一听管家说出这样没有人性的话,气愤地说:你这是怎么说的话?他都病成这样了,还叫他去干活?

一向蛮横惯了的管家,哪里受得了别人的反驳,蛤蟆眼一瞪,随口骂道:哟呵!你这家伙还敢来训斥我,胆子不小,他是你爹啊还是你老爷,这样护着他?有本事你替他割草去!

石匠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缓了缓情绪,说:去就去,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你给他看先生就是了。管家一甩袖口,哼道:那好,你去替他割草,我现在就去回报老爷。

管家将实情告诉了财主,财主听后狗头瓜子摇的像个拨浪鼓似得,连说:不行。

然后,又煞有戒心地说:你想想,那神草我们都无法触及,何况这石匠也不是什么凡仙,未必他能割来神草。再说,我们好不容易遇到了他,把他暂留在此,像他这等闲散之夫,在外游荡惯了的人,万一趁此机会溜了,那该怎么办?

管家挠了挠头,母鸡眼一转,说:要不我们派两个弟兄跟着他,一来能全程监视他,二来也好给他添个帮手,早早地割来神草。话又说回来,我们那些宝马,自从吃了这神草后,以前那种饲料它们连闻都不闻了!这些宝贝们要是断了顿,产不出元宝,那可如何是好啊?更何况阳春现在高烧上身,恐怕三天五天难以痊愈。咱就权当拿他这个瞎猫碰碰死耗子呗?行就行,不行咱再另从计议!

财主摸了摸他那三根山羊胡,点头称道:言之有理。那好,这事你去安排吧。

话说,神龟自从三次遣梦于石匠,暗示他去完成当年梦里上神期待他的一项善举,五次三番,仍见他凡心难悟,心中不免埋怨道:你这个愚夫,果真凡心愚钝,难怪当年两个尼姑捉弄于你!今日不但耽误了我早成正果的良辰吉日,而且,阳春又要徒受三年之苦!哼!我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从今起,也不稀罕你把我撰刻在高山仰壁之上!这真是:凡人难解神仙意,倒叫仙家着了急。

神龟腹中怨气一时难消,不免皱上眉头,计上心来——口中念念有词:七鼓里空,八鼓咚咚,空咚空咚,空空咚咚!不一会一堆石头便码在了石匠他们来的半道之上。又见一口仙气吹出,飘飘悠悠地直奔石堆而来,围着石堆转了个圈后,瞬间石堆就变成了一堆绿油油的青草!

且说两个家丁陪着石匠一路泥泞,歪歪拉拉的直奔马莲草的方向而去。气喘吁吁的走了一程后,就冲着石匠埋怨起来:你个憨包蛋!自己要来割草也就罢了,干嘛要连累我们两个跟你一起受罪!害得我此刻腿酸脚疼,步步千斤!

石匠不酸不痒地说:其实吧,你俩真没必要跟我来,我一个大男人的,割那么点草还能费难吗?更何况是阳春昨天割好放在那里的,到那里装来就是了,你们要是不愿跟我去的话,现在也可以回去嘛!

石匠暗笑着……

两个家丁不耐烦地骂道:少沁你那咸淡胃!要不是老爷吩咐我们盯紧你,怕你半道上溜了,我们才没那闲淡功夫跟你来呢。

石匠瞥了他俩一眼,哼了一声,道:我要想走的话,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也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我是看着阳春那孩子病的疼人,才替他一时的。

他们一路走着,一路无聊的争吵着…这时,一个家丁大声呵斥道:你们谁都别吵了。随后用手一指,惊奇地说:快看,前面有堆青草!

石匠瞪大了双眼,看到青草就在眼前,心中一阵大喜:一路的辛苦和不愉快顿消天外!连念:阿弥陀佛

善哉快哉,天助我也!

三个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那个高兴劲一下子就化掉了路上的疲劳。到了青草堆旁,不容分说,你一抱,我一抱的装了起来,不一会装满了草筐。三个人六目相视,会意地笑了……

稍作休息后,石匠打了个眼罩,看了看太阳已过中天,不敢怠慢,他便挎起畚箕,折转回身,步步带劲地走在两个家丁的前面。

还没走到半里路程,就觉得肩上的草筐越来越沉,慢慢的他就落在了两个家丁的后面。

这时的石匠被压的龇牙咧嘴,浑身是水,肩疼腰酸腿发涨!越来越重的草筐犹如千斤,好似泰山。令他难以坚持走下去!只见他放下草筐,坐都没有坐稳就瘫倒在了地上,嘴如螃蟹窟穴一般张着呼哧呼哧的喘个不停。

两个家丁说着笑着,自顾悠悠前行,回头一看石匠正躺在地上休息,气的两个人对着他声嘶力竭地叫骂起来:你个滑溜蛋子,是要生啊还是要养啊,坐着就能到家了吗?快点起来走啊!见石匠还是原地不动,焦躁的双脚跺地,狂喊乱骂。

被逼无奈的石匠爬了起来,任他怎么使劲,搓手,吹唾,刹腰带,换姿势,畚箕就是原地不动!

气呼呼跑来的两个家丁,指着石匠骂道:刚才还虎虎生风的往前走,现在怎么怂了?这么点个草筐还能累着你?家丁瞪着眼眶子命令似得吼着:你以为天色还早啊?背起来赶快走!

石匠不耐烦地说:你俩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在那指手画脚,熊头棒脑,瞎说乱叫,有种你俩背试试?能背动我不背吗?

两个家丁被他这一激,其中一个索性扔下了手中的标枪,意欲展示一番,好让石匠心服口服。但见他噗噗两口唾沫润膏手心,双手逮住畚箕挎梁,架势酷如武松倒拔垂柳,气贯丹田,呀嗨一声,不但畚箕纹丝未动,自己反倒晃了个大屁股墩子。接着哎哟一声,仰八拉叉的摔了个后脑勺着地。

另一个家丁见此情景,感觉此事甚奇!围着草筐转了三圈,眼珠一转,忽生一计。只见他三抓两挠地把筐里的青草给扯了出来。然后,手握筐梁,畚箕随着他左晃左歪,右搬右倒,并不像他俩感觉的那么沉重,顺势一提,草筐就被轻轻的提了起来。接着把青草一抱一抱的重新装回筐里。舒了口气后,双手逮着筐梁,身体向右微倾,左腿绷直,右腿前弓,欲将畚箕甩挎于肩。运足气力,两膀一使劲,嘴里呀嗨一声,哪知畚箕原地未动!接着又呀嗨二声,畚箕仍然固若泰山!这个家丁见两次未能挎起草筐,心中着急,火烧肺腑,血沸全身,急中带气,气中带怒,怒中带力,呀嗨三声,顿觉眼前发黑,金星飞舞,扑腾一声,倒地不醒!

石匠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慌忙跑了过来,扶起家丁依靠在自己胸前,连忙掐住人中,然后,招呼另一个家丁将其双腿盘拢,轻轻抚顿胸口,扯着长腔连喊:他来…醒醒!他来…醒醒!

经过一阵鼓捣后,只见这个家丁慢慢地睁开眼睛,长吐了一口气。神志清醒后,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刚刚回来似得,陌生的看了看他俩,愕然地说:你俩这是在干什么?

石匠见家丁苏醒过来,平安无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连嘲带讽地说:我说那谁,你们俩看外表像个人似得,一个个驴桩大个的样子,实际呢,一肚子青苔货。酒囊饭袋,屁用没有!两个家伙被石匠羞辱的耷拉着脑袋,不再作声。

几番折腾之后,日已沉没西山。石匠心里着急,来到草筐前伸手晃了晃,感觉没有问题,一使劲,果然挎了起来!

石匠闷闷不乐地低着头边走边想着今天发生的怪事……猛一抬头,发现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着荧绿色衣服的矮个男人迎头走来!到了近前,拉着石匠的双手连说:大哥大哥,咱摔一个?

石匠不解地问:你谁啊?黑天摸窟的跑这来摔架玩?闲的皮痒肉疼找木桩蹭蹭去!任凭石匠怎么说劝,矮个子男人仍然不理不睬,还是任性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放松。

这个男人的无理纠缠一下子激起了两个家丁的斗志。赶忙跑到前面,扯着他推推搡搡,道:就凭你这半尺高的烧火棍,还敢跑这来找摔?麻利滚开,不然,打你个满地爪牙!

矮个男人对他俩的话根本置之不理,依旧拉着石匠的双手不放。接二连三地央求说:大哥大哥,咱摔一个?

两个家丁见这个人不识好歹,说时迟那时快,抢步上前,一人架住了一只胳膊,欲将其摁倒在地。就看矮个子男人瞬间反手抓住了他们的衣领,身体往后一撤,气运丹田,力顶十指,只轻轻向后一甩,两个家丁就被扔到了二里路开外!

石匠本来就被今天的事情闹得心情郁闷,憋着一肚子闷气,此刻,偏偏又来个闲汉惹是生非!一赌气,放下草筐,两手叉腰,冲着矮个男人轻蔑地说:你想咋摔?

矮挫男一见石匠放下草筐,赶忙跑到了他的身后,一下子抱住了后腰,说:大哥,咱就这样摔!

从未和别人打过架的石匠,今天却遇到了这么一个无赖,不由他心中冒起了无名烈火!凭着自己常年抡锤练下来的臂力,根本没把这个矬男放在眼里。心里话:看我摔不死你!

两个人就像狮子耍绣球似得在这荒郊野外,哼呀嗨哟的摔了起来……

无论石匠怎样左摔右撇,矮个男紧抱其腰,跟着他左摔左随,右撇右解,任他如何巧取,蛮横,他都能勾脱别解,动静制如,难以奈何他半根毫毛。

这两人就像两个雄鸡斗架,红了双眼,越斗越勇。一直斗到更鼓三声,未分胜负。

这时,矮个男说了声:大哥,别摔了,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说罢,一松手,就不见了踪影!大汗淋漓的石匠环顾四周也未见他去了哪里?接着,连喊几声家丁的名字,也不见回音,突然感觉此事好生奇怪!顿时毛发抖竖!

顾不得想太多,挎起畚箕就走。心里想着:或许两个人就在前面呢。

走了约莫里半路的光景,突然感觉四周若空,寂静无声,一道荧光从后面直射过来。石匠回头一看,就见一辆客车模样的怪物,从五百米处忽闪着荧光,朝他疾驶而来!

石匠心中一惊,不由地加快了脚步。眨眼间那个怪物就距他五十米左右!近景的庞然大物,型如巨大的客货,周身皆窗,亮如白昼,让人不寒而栗。

早已魂飞天外的石匠,“啊啊“地狂奔向前,一心只顾逃命。

石匠的的举动,反而激起了怪物的提速: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眼看着石匠就要被碾压成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庞然大物居然贴着他的头皮腾空飞了过去,噶然停落在他的面前。“哗“地一声,抖落了帆布,瞬间陡竖起来,杵天入云。无影介高的庞然怪物,扯天到地,亮起了万盏荧灯,辉映四野。

石匠被这万丈巨魔顿时吓尿了裤子,腿肚子都转了麻花筋,双腿抖颤,站立不住,瘫软在地。

就在石匠倒地的同时,万盏荧灯骤灭。四周虫声跃然入耳,一切如故。不远处,脚步踢踏,两个家丁一前一后,你喊我叫的朝石匠走来。见了石匠,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怨起他来:你个憨坑,我们算是服了你,竟然跑这坐着一声不吭。你二大爷的!这阵子你钻泥窝里去了?还是钻你大大爷的腿肚子里去了?我俩找你找的好辛苦,可算找到你了!别在这装神了,赶紧起来走吧?

还在迷魂阵里的石匠,瞪着眼蛋子环顾着周围,哪里还有巨魔的影子!一把拉住两个家丁,惊问道:真是你们俩吗?家丁听石匠这句疑心之言,骂道:废话!不是我俩难道是你大爷爷不成?

鬼知道这两个人自从被扔到了这里,就一直围着路边这个诺大的土坟堆走了多少圈?石匠一见家丁到来,忙问:你俩不往前走,回来干什么?我们不是找你来了吗?两个家丁答道。石匠忙说:我这不是来了吗?赶紧往回走!

两个人折转回身,石匠平静了片刻,连忙爬起,紧随其后,三个人无精打采,默然无声,继续赶路……

可是,石匠哪里晓得?此刻,自己已跟着他俩撞进了被矮挫男扔进的鬼推磨的迷魂圈里了!

三个人围着诺大的坟堆转来转去,一直转了个日出正东,这才恍然大悟。两个家丁苦笑着说:原来我们遇到了鬼打墙,在这里转了一夜啊?

神龟在暗处看到他们被捉弄得像个傻蛋似得,禁不住掩嘴偷笑起来。接着,摇身一变,一缕青烟直奔南天,祈拜天帝,静候三年,再择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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