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紧急营救
祁兵握着突然被挂断的手机,眉头紧锁地站立着。
小阮走过来,无语地看着祁兵。
祁兵将手机还给了小阮,说道:“阮兄弟,你还是另找个住处,不要和我走得太近。这一两天会有个姓张的中国人来越南,到时候麻烦你去接他一下。”
说完,祁兵到了屋里,从装钱的袋子里掏出一些钱来,剩下大部分交给小阮,让他马上离开房间。小阮似乎有些犹豫,但祁兵的态度很坚决,只是让小阮把摩托车留下。
小阮离开后不到半小时,房子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同时有人用越语大声叫嚷着,警觉的祁兵立即起身来到窗户一侧,探头外望:只见外面街口处停着军车和警车,一些军警正在挨家挨户地巡查……
此时,外面有人开始用脚“哐哐”地踹门,祁兵来不及多想,快速启开窗户,在房门被踹开的一瞬间“嗖”地纵身从二层楼高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祁兵的脚刚着地,几道耀眼的手电光同时朝他这边射来,晃动的光影下,几个身手敏捷的身影迅速将祁兵围住。就在其中一人要抓祁兵肩膀的时候,祁兵迅速后退一步,同时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抬一抖劲,只听“嘎巴”一声,对方的肩膀脱臼了。随着一声惨叫,另外几个影子不仅没有避闪,反而向祁兵齐扑而来。
祁兵同时对付这几个“影子”,但对方显然也是训练有素,他们反应灵敏,而且具备一定的抗击打能力。祁兵知道这是碰上了越南军队特工,他看准其中一个影子,贴身过去,一招擒拿手将其反关节别住,正准备摸索其身上武器的时候,一道更强烈的光射来,祁兵的眼睛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身旁传来一阵阵枪械保险打开的声音……
越南某军区审讯室,戴着脚镣的祁兵两臂被拉开平展,两手分别铐在两侧的铁架子上,整个人被固定在屋子的中央。一个肩部缠绕绷带的越南军人瞪着血红的眼睛,对着祁兵的腹部使劲地踹了一脚,祁兵痛苦地躬起了腰身……
旁边的两个越南军人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一个越南军人边听边点着头,然后突然用中国话大声问道:“快说,你把那女子藏在了何处?!”
“你们还要我说几遍,秀婷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在找她!”祁兵回道。
此时,祁兵的内心交织着复杂的感受,这其中有担心、矛盾和期待。他担心如果自己说出实情,这些鲁莽的军人就会打草惊蛇,迫使黑帮对秀婷下黑手;他感到矛盾的是,如果不说,现在谁又能将秀婷解救出来?崇斌也许很快就要赶来,他真的有办法化解这一切吗?不过,当他想到崇斌以前漂亮地完成那些在旁人看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祁兵告诉自己,先忍耐,一定要扛住这几天,也许,崇斌真的能够再度施展妙计、化险为夷。
此时心情复杂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就是“白纸扇”。
密室里,“白纸扇”端坐在座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上午,得知匡军突然人影无踪,再加上袁爷对那件事的催促,“白纸扇”心烦意乱;而在下午,军方内线传来匡军昨夜已被缉捕归案的消息则让他一度惊慌失措、坐立不安。但是,从军方直到目前并没有对帮会采取任何行动这个事态上,他察觉到了什么……“军方内线敢对帮会放出这个消息,说明他们还没有怀疑到自己的头上,难道是匡军因受伤不能说话或者已经死了,还是他知道只要不说出这个秘密就可以保住那女子和他自己的性命?”
在这种情形下,“白纸扇”也陷入了进退维谷之中:原先他认为立即杀了那女子才是最安全的,但是现在,在他无法看清楚事态变化之前,他已不敢把事儿过早地做绝了,他现在急想打听到匡军的详细情况。
回返的路程似乎漫长很多,但时间上还是缩短了。张崇斌很感谢司机师傅,当这位师傅知道张崇斌急迫的心情后,他的驾驶技术似乎迅速提高,很多来时温柔缓行的路段,这次他都粗暴地开了过去。这使得张崇斌和段涛在23日早上7点就回到了云南迪庆,张崇斌将无法携带上机的调查设备装在一个包内,让司机捎给向主任暂为保存。
在迪庆机场,张崇斌和段涛登上最早启程的航班,经昆明转机到河口,又从河口入境越南老街,终于在中午的时候见到来接他们的小阮。
张崇斌他们买了些面包和矿泉水,然后马不停蹄地坐上小阮事先联系好的车直接奔赴越南首都河内。
在知道张崇斌和段涛都是祁兵最好的兄弟后,小阮便在车上将祁兵在这边打地下黑拳、在秀婷的帮助下住上医院、修越会馆的黑帮找祁兵麻烦、他和祁兵去警察局法医鉴定中心认尸以及后来突然被通缉这一系列事件向张崇斌叙述了一番。
张崇斌默默地听着,内心却翻腾起伏着,他已感觉到这个危机事件的性质比祁兵描述的更为严峻复杂。
段涛从接到祁兵的电话后,就一直处在极度兴奋中,他那睡眠不足而泛红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路……
开了近四个小时,车子在一栋楼前的道口停住了。小阮下车在前面带路,张崇斌和段涛紧随其后,进了一个门洞,沿着楼梯又向楼上走去。突然,走在前面的小阮“啊”的一声喊叫,只见他愣愣地站在一间房门大开的屋子门口,用手指着屋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崇斌和段涛迅速冲过去,闯进房间内,屋内空荡无人……
“这是怎么回事?!”张崇斌回身向小阮问道。
“我不知道,祁哥他……就在这里的,可……这门怎么被踢开了?!”小阮惊慌地说道。
“不好,我们来迟一步,祁兵出事了!”反应过来后,张崇斌急忙抓住小阮的肩膀,说道,“你赶快向周围的邻居打听下,问问这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阮听后,转身跑了出去……
这时,段涛突然飞起一脚将地上的一个木凳踢出老远,嘴里叫道:“怎么会这样!”
张崇斌在原地站着,开始四处打量房间并迅速作着判断:“虽然房间的门被暴力踹开,但屋内并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祁兵一定是在开门之前就走掉了!”想到这儿,张崇斌快速向一扇敞开的窗户走去。
来到窗户前,张崇斌俯身仔细观察,发现窗台上有踩踏的痕迹,而另外一扇没有开启的窗台上面,却没有踩踏的痕迹。于是,张崇斌转身朝楼下跑去,来到正对着那扇敞开窗户的地面,他弯下身子,又仔细地察看起来。突然,他发现墙根处有一枚深褐色的纽扣,于是将它拣起。
跟随而来的段涛问道:“张总,这扣子是队长的吧?那队长是不是跑掉了?”
张崇斌仔细辨认着这枚扣子,没有立即表态。
这时,小阮跑了过来,说道:“祁哥前天夜里被抓走了。”
“被谁抓走了?”段涛问道。
“说不清楚,听邻居说前天夜里来了很多军人和警察,不知道是被哪一边带走的。”小阮摇着头说道。
“这枚扣子是军装上的还是警服上的?”张崇斌把扣子拿给小阮看。
“这……这应该是军装上衣的扣子!”小阮仔细看后,肯定地回道。
张崇斌将扣子放进口袋,说道:“回房间,我有安排。”
进了屋子,小阮和段涛靠在墙边无言地望着张崇斌。张崇斌站在敞开的窗口处,看了下手表:4点30分。然后他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此刻,张崇斌静下心来,开始对这起危机事件的来龙去脉和关键节点结织勾联,然后一一抽丝解缕,他要在作出决定前再验证一下业已形成的判断是否还存在什么漏洞。目前看来,扯进这个事件的主体主要有六个,其中三个是自然人,他们分别是祁兵、范秀婷和停尸间的尸体;另外三个是团体组织,分别是黑帮组织、军方和警方。
而当前最敏感的节点集中在范秀婷身上,只要把这个女子安全救出来,祁兵的危险就可以立即化解。虽然祁兵被抓走了,但他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因为刚才在几处可能抓捕祁兵的现场并没有发现血迹,而且祁兵在军方眼里是最重要的突破口,军方在没有真正救出人质的情况下,绝不会愚蠢到自断线索。不过,从祁兵被抓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十多个小时,眼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祁兵没有向军方说出范秀婷的下落,他应该更相信自己会来帮他,也相信他会有办法帮他化解危机,他在等待着;第二,祁兵说出了范秀婷的下落,但军方采取行动后没有找到女子或者发现女子已死,如果是这种可能,那祁兵不仅害了人质,而且也毁了他自己!祁兵会选择这个结果吗?应该不会!
至于另一个对祁兵威胁最大的主体——修越会馆的黑帮社团,他们当初的目的就是想得到一个死人身上的东西,现在意外招惹上绑架事件的麻烦应该不在他们原定的计划内。祁兵被军方抓住,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祁兵招供说出他们的秘密,这样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采取杀人灭口毁灭罪证的手段来摆脱这个麻烦。不过,这个女子很可能不是平凡人家的女子,从军方对事件的介入来看,她极可能是某个级别甚高的高官家庭的子女,真要是杀掉这样一个女子,那也许不是简单的有无罪证的问题了。因为越南最新一届政府目前正倚重军方巩固政权,所以,军方就此事即便采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的打黑剿匪行动,政府也不会过分干预,更何况,人质本身并不知道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由此看来,不排除黑帮会有所顾忌而继续扣押人质,这个人质可谓既是可引以杀身的“祸水”,但也是可能挽回局面的“底牌”,尤其是在祁兵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在这个阶段把事情做绝了!
想到这里,张崇斌突然转过身来开口问道:“小阮,这两天河内这边是否有官方和军方打击黑社会势力的新闻报道或其他类似的传闻?”
小阮想了想,摇着头回道:“没有,就连前天播放的通缉祁兵的新闻都不再放了。”
张崇斌听后,内心感到深深的宽慰:“太好了,祁兵有救!人质也有救!”在张崇斌看来,这个最棘手的节点已经可以解开了,因为祁兵真正在乎的是秀婷,而秀婷恰恰也在乎着祁兵。现在,只需要一个身份合适且能够巧妙地点明问题要害的“说客”。显然,张崇斌认为自己就是这个再合适不过的“说客”了。
“可是,作为一个深入虎穴的说客,在他们二人都脱离险境后,自己的人身安全又将如何得到保障呢?”张崇斌缓步离开窗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考着……
又点上一根烟,张崇斌再次来到窗前,他随意地向外望去:只见一只灰色的鸽子从窗前展翅掠过。
张崇斌不由得怔住了,待回过神来,他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连忙招呼段涛和小阮过来,说道:“我有办法了,如果不出意外,最迟明天,也可能就在今晚,祁兵就可以和我们团聚了!”
“啊?那太好了!张哥,您快说,有什么好办法?”段涛激动地嚷着。
小阮也兴奋地睁大眼睛期待着……
“不过,要想达到这个目的,你们必须和我配合好,不能有一点儿差错!否则,不仅祁兵救不出来,连我,可能也会有麻烦。”张崇斌看着他们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明白!”段涛回道。
“小阮,我需要你现在去做两件事。”张崇斌看着小阮道。
“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都行。”小阮神情坚定地说。
“你先去买四枚不同号段的手机卡,然后马上去找个养鸽子的人家,这个人家的方位一定要远离警察局停尸房,越偏僻越好,你想办法,或买或租搞到一只飞行能力正常的鸽子,多少费用都无所谓,然后用一个箱子把鸽子装起来,这个箱子要不透明的,只留两个通气孔就可以了。回来的时候,就提着装着鸽子的箱子,别让其他人看见鸽子,越快越好,我在这儿等着你。”
“这个没有问题,越南这边养鸽子的人家不少,我很快就能办好。”说着,小阮转身朝外走去。
“记住,这一切都要保密,你的身份也不要对别人说。”望着性急的小阮,张崇斌又叮嘱了一句。
回过头来,张崇斌对段涛说道:“现在我们对下手表,我的表是4点45分,以此为准。”
段涛调整好时间后,问道:“张哥,需要我做什么?”
“等小阮回来,我就去修越会馆,你在外面接应……”
“你一个人去?这不行,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段涛瞪大了眼睛,有些沉不住气。
“这件事,两个人去反倒危险,我一个人进去,需要外面有人配合,你说我不找你找谁配合啊?”张崇斌看着段涛的眼睛道。
段涛眨了眨眼睛,不再言语了。
张崇斌接着又说道:“段涛,你记住,小阮买回电话卡后,我给你三枚。当我进去以后,你看着表,分别隔五分钟和十分钟就给我手机打电话,每次打电话都用不同的卡。至于说话的内容,一是你要找到人多势众的感觉,二是要看我的语气灵活应变。”
“明白!”段涛回道。
“还有,打完电话后,用过的那两枚电话卡就马上取出来不要再用,你把最后的卡装机后就和小阮马上回到鸽子主人家附近,在那儿等我的下一个行动指示。”张崇斌进一步交代道。
段涛听完,这才明白自己在外面的作用,他深深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小阮手里拎着个硬纸盒箱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走进屋来。
张崇斌见状说道:“阮兄弟,你辛苦了!”
段涛上前接过箱子,他从箱子开启的缝隙看去,只见一只灰色的鸽子正在里面“咕咕”地叫着。
小阮又从兜里掏出四枚手机SIM卡,张崇斌让段涛马上试卡,看是否都可以通话。
段涛试过,都是能用的。于是,张崇斌从中随意挑出两枚卡,一枚安在自己的手机上,另一枚将其号码看了两遍,默记于心,然后把它交给段涛,让他单独放好,留着最后使用。接着,张崇斌去厨房找到一个装醋的瓶子,在饭碟里倒了一些醋。之后,他从包内拿出个本子,又在饭桌上找了根牙签,用牙签蘸着醋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两行字。写完后等了一会儿,直到纸面上的醋液渐渐消散无痕,整张白纸看起来依然是空白一片。张崇斌拿起本子左右抖动几下,最后又用指甲在这页纸的下端一角轻轻划了一下,然后将本子合上装进包内。
忙完这一切,张崇斌说道:“你们俩人都记住,现在只有一个叫匡军的人,没有祁兵。”段涛和小阮点点头。“小阮,麻烦你给带个路,我现在就去修越会馆。”说完,张崇斌让段涛提着纸箱子,他自己拿着随身携带的包走出了房间。
2.单刀赴会
到了修越会馆附近,张崇斌下了车,他回头嘱咐段涛和小阮先找个地方吃饭。同时,让段涛从看不见他的时候,开始计算时间,按约定的方式打电话给他;小阮则听段涛的安排,吃完饭后,带段涛去鸽子主人家那边等待消息。
交代清楚之后,张崇斌一个人一手拎包一手拎着纸箱子朝会馆走去。
一进门,站在门内两侧的两个黑衣汉子伸手拦住张崇斌,其中一个人用越语问道:“干什么的?找谁?”
张崇斌听不懂越语,便用中文说道:“对不起,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我想找你们老板谈谈关于匡军的事情。”
这两人一听张崇斌提到“匡军”,顿时用警觉的眼神上下打量起张崇斌,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用越语嘀咕了几句就迅速朝院内快步走去。
剩下的这位走到张崇斌跟前,指着箱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问道:“里面,是什么?”
“一只鸟,给你们老板的礼物。”
“我看看。”说着,他伸手要拿箱子。
“小心,别让它飞跑了,否则你老板决饶不了你。”张崇斌没有松手,只是把箱子上的通气口朝他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