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姐,有空没?”电话接通,心虚的丫丫用欢快的声音,带着点叫嚣的意味壮胆。
那头却传来爽朗的笑声,声音虽然熟悉但却不是苹果的:“我靠,这花名苹果可没好意思告诉我啊,丫丫你够可以的,起个花名够刁钻的。”
啊——
愣了两秒丫丫明白过来了,那是肖雅,她回国了?这下可真是哇哇直叫了:“哇,你回国了?”
“嗯,带着儿子回来了。”那头笑语吟吟,似乎很满意丫丫此刻的反应。不能制造惊喜制造出惊吓也好,这是肖雅的恶趣味。
儿子?哦,那个……
原来很兴奋的丫丫想到那个宝宝的身份,情绪有点回落,讪讪地不知道该说啥好。因为肖雅和苹果的关系太铁,而她又是怀着找苹果折腾一下的恶作剧心态,才有打过去的这个电话,突然就有点心虚和自我鄙夷。
苹果何其无辜,又成了她心里的替罪羊。
反倒是电话那边的肖雅没有在意,十分轻松地问:“你找苹果吗?她刚睡着。”
“没有,有些事想不通,想骚扰她找她聊天,不重要。”丫丫没有去隐瞒自己的企图,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再卑劣再受人鄙视她也会承认。
“哈,那得等下次了。”肖雅转头看了下躺在病床上酣睡的苹果,好不容易才睡着,就算有要事,她也不能叫醒苹果:“苹果住院了,受了某个变态家伙的惊吓。”说到变态家伙那几个字,肖雅咬牙切齿。
丫丫捂嘴,小心翼翼地问:“严重吗?又是那个姓韩的?”
肖雅轻声:“嗯……”她挑最简单的用词,重述了一遍苹果受惊的经过,这个问题她不欲多说,三两句后就岔开话题:“还好没啥大碍,现在也能吃能睡精神挺好,这事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反正她和我哥的关系得变。”
苹果和肖亚这么多年的纠缠要是能进一步,的确也是好事。
“人没啥事那就好。”丫丫想了想又说:“如果不急着走,等我回北京,带你儿子给我瞅瞅。”
“嗯,我儿子很帅的,你得把口水擦擦,省得到时昏了头把你家医生哥哥给甩了。”肖雅的声音里充满自豪,儿子长得和她一个模子似的,敢说不帅,保准打到丫丫满头包。
丫丫想起上次苹果醉酒,从手翻出来的相片:“上次看过相片,很像你,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了?”肖雅两兄妹还真是像,那个宝宝说是像谁都可以,两人都是高优质的模样,宝宝长得是很好看。
“我无所谓,不过对她太不公平了,看情况吧。”肖雅笑笑无所谓,然后随口八卦:“你有啥想不通了,说出来说我乐乐。”
“三角恋你懂不?”丫丫也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甩出问题。
肖雅来兴趣了:“不懂,不过不妨碍我听。”
丫丫果断地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她和唐祝之间的纠缠,只是隐瞒了现在的甜蜜。一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矫情,二是果断地维护唐祝的形象。
肖雅听完只有一句评价:“对于女人,男人本质里都有一个想禽兽不如或有如禽兽的念头,只是平时掩饰在理智下面而已,明天你果断走人。”外国长大的肖雅对性的看法很放得开,但不代表她赞成非两情相悦的性-事。
对于男人,她比丫丫了解得多也看得更透彻。
“好!”丫丫本来也有这个念头,问肖雅:“辞职要注意什么没有?”
“我没工作过,别问我……”从来没有工作过的肖姓米虫摊摊手,表示这个问题她帮不上忙。
所以她本来今晚才想找苹果啊,丫丫囧:“洪苹果估计比较懂这个……”除了工作上的职情要问苹果外,其实,丫丫也想将这么久以来的心结,主动地去聊一聊。
唐祝已经主动走了出来,她也要努力地为两人的将来付出,自己去将心底最大的心结解开。
这样,才公平。
“讲道理我不成,如果那家伙想占你便宜,要找人帮忙揍人记得找我。”肖雅提供自己能够帮上忙的建议。
丫丫应得爽快:“好。”
两人打算等丫丫回到北京再见面,然后挂断电话。
真苦闷啊——
丫丫扔开因为一边充电一边被聊到发烫的手机,手脚张开呈大字型地摊躺在床上。
她的良心又开始出来,和心底那个找到机会冒头的坏丫丫战斗了,肖雅告诉她苹果正在医院,似乎是因为当年在美国一些尘封的往事被翻了出来受了刺激。
听说那时为了让苹果度过差点精神崩溃的日子,她是接受过催眠的。所以,其实有很多事情,连苹果自己也不知道,在这次终于爆发。
这都是丫丫从肖雅那里听回来的,关于这些陆续听说过的事,她从来没有和唐祝提起过,也没问过唐祝知不知道。
那个孩子的事,如果苹果不提,他们谁也不会去提,大家都有默契般隐藏起这段往事。时间久了,很容易就因为想要刻意的遗忘而忽略了这个事实,那个孩子正在长大,而苹果,终究不可能一辈子懵懂下去。
比起苹果来说,其实他们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平淡幸福很多倍。
内疚啃噬着丫丫,许多事情可以不去想,但一旦开始想了,就很难骗过自己。
只是,冲击又要来了吗?
在她和唐祝冲破了她和他的伪装,彼此展露真心坦诚相对的时候,苹果的事,又成为一个必须面对的考验了吗?
王淑娅,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要对唐祝有信心!
丫丫捏紧拳头,在心里对自己吼叫。
唐祝说过了,要她相信他,她必须学会克服担忧,相信他也相信自己,她已经不是在他心里事事居于苹果之后的小可怜。
所以,回到北京,她要带上唐祝一起去探望苹果。
她要努力学会面对苹果,如同唐祝所说,把苹果看成单纯一同长大的发小、伙伴就好。
要学会坦诚,要学会相信。
她不断地对自己强调着,克服心里的不安。
就是在这种念经式的反复洗脑、自我打气和自言自语下,丫丫开始被困顿征服,沉入梦乡。
当然这个梦做得并不安稳,一会儿她看到唐祝对她说不能和自己一起,他最喜欢的人还是苹果;一会梦到苹果死了,自己拉着唐祝在她的葬礼上唱歌,戴着长长的尖顶帽子,像个巫婆一样的狂笑;然后像看电影一样,镜头一转,她又梦到自己追着一辆火车狂跑,火车是古老的蒸气式的往外冒着白烟,而那火车一直在鸣的气笛则十分地烦人……
真吵啊,这个汽笛声,怎么会越响越大越响越急促呢?
迷迷糊糊的丫丫愤慨地想,怎么就在自己耳朵边吵呢,不是追火车吗?不是没追上吗?
就像她的手机的铃声一样……同一首歌……
手机?铃音?
勉强地头晕脑胀地努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再闭上,再睁开,手摸索着铃响的来源,在床边拨弄了几下,终于握住了不停震动、响铃和闪光的手机。
的确是手机在响……
“喂……”气若游丝、声音沙哑,眼睛也睁不开,谁啊这是,现在也该半夜三更了吧,半夜打人电话还这么坚持地响这么久,千万别告诉她是打错啊!
如果是真打错了,她可能会控制不住脱口成脏。
“丫丫,对不起吵醒你了。”不温不火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清澈,瞬间将丫丫的嗑睡虫赶走了大半。
啊!是唐祝。
“苹果死了吗?”她不是故意这样脱口而出的,可是现在是半夜,再配合那个梦,唐祝的来电,她无法不突然跳出这样的想法。
苹果在医院出事了吧,所以他才打电话来告诉她……
“什么?”唐祝被吓了一大跳,苹果死了?这哪跟哪啊?他略一沉思,小心翼翼地问:“丫丫,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宾果!
丫丫语塞,剩下的另一半困意也被自己吓跑了,她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噩梦了:“嗯……”
声如蚊蚋,人已经坐了起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脸。
没脸见人了她,做个噩梦都能梦到苹果死了,唐祝得觉得自己有多嫉恨苹果啊。
不过话说回来,房间里的确没人,也不用捂脸。想通了这点,丫丫问:“几点了?怎么这么晚来电话?发生什到事了吗?”
“想你了,知道你也想我了,所以充当货物送上门,不接受退换。”知道她只是做噩梦了,唐祝松了一口气。
货物送上门?
丫丫想了几秒,突然双目圆睁——
“唐祝,你在哪里?”她也小心翼翼地问,咬着嘴唇防止“怦怦怦”跳得极快的心会忍不住跳到嗓子眼,不会是她想像的那样吧?
唐祝笑,用极其宠溺的语气说:“笨丫丫,车开了一路就想了你一路,四个多小时脑子里都是你,你说我能在哪?”
这一刹那,丫丫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