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唐祝做了一桌子的菜。
他和丫丫提起,中午和许悠然、苹果吃过午饭,许悠然刚到北京公司,手下极其缺人手,问丫丫要不要过去帮他忙。
丫丫慢吞吞地扒着饭,觉得嘴里涩涩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我找到工作了……”
“哦?”唐祝以笑容掩饰惊奇,今天丫丫面试的公司,中午许悠然也说在业界颇为有名气,算是有实力和有潜力的一家企业。丫丫完全没有经验,也能被聘请,说实话他是有点讶异了。
随即他又释怀,是他多虑了,没有信任丫丫的能力:“真好,看来我们丫丫很有本事,是我杞人忧天了。”
吃过晚饭后,他拿出几个包装好的袋子,放到正在打游戏的丫丫面前:“这是庆祝你上班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丫丫停下了手里不停点击的鼠标,一把接过来,开心地打开。
没有女孩子不爱收礼物,特别是心上人突然拿出来的惊喜。
拆开后,是几套斯文的女孩子的衣服,有丝质衬衣,有剪裁良好的西裤,还有裙装。款式颜色淡雅大方,丝毫不显得老气和土气,看得出来挑选者的用心和眼光。
“衣服?”有些错愕,可是脸上笑容未减,歪着头,丫丫问:“你挑的?你知道我穿什么尺寸吗?”一想到他跑到商场替自己挑衣服,还是些她从来没有穿过的衣服,她就乐。
伸出双手,唐祝高深莫测笑得暧昧:“别忘了,你男人可是有一双天生灵敏的手,你的尺寸,我摸在手里记在心里了,误差不会超过三厘米。”边说,他还做了几个足以让丫丫脸红的手势,比划了几下她的三围位置。
“真的?”丫丫信了九成,唐祝的手有多巧,她是知道的。
“假的!”唐祝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吻着她的脸颊轻声招认:“我拿了你的衣服去买的,说是要给女朋友惊喜,那些销售就知道该拿些什么尺寸给我挑了。”
丫丫回过头吻他,偎在他的怀里。
“为什么突然给我买这么淑女的衣服,我穿原来的T恤牛仔裤上班是不可以的吗?”关于工作上的事,她还是菜鸟,也没有想过这么多。
唐祝说得很婉转:“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你面试了很多,但回音很少,可能还是和衣着多少会有点关系。有时候很多企业和公司,比较看重一个人的衣着打扮和谈吐,胜于去发掘这个人的内在。”
她好歹是个心理学准硕士,他这样一说,她哪有不懂的。
社会就是这样的,你想随性真我,在普通人和普遍看待的眼光下,你就会被贴上一个个性的标签,然后成为少数人。而职场里,可能真的不需要少数人,只需要大多数人。丫丫这样想,也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唐祝沉吟:“不是说不需要少数人,其实真正能成功的人,反而大多是那些少数坚持自我的人。可是你要知道,面试你的人,未必是那些人。”这个问题,如果换了是苹果,不用他说她也会懂,这就是丫丫和苹果最大的不同。
苹果是那种很能适应环境和社会的人,她的笑容背后隐藏着很高的情商,让她不管是小时候在学校师长面前,还是邻里长辈的身边,都获得了高度的评价与赞扬。而在职场里,虽然是通过熟人的关系进了许悠然的公司,可是听说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就已经成为了许悠然的左膀右臂,而且在华南地区名声卓越。
唐祝想,那不愧是他从小爱护着长大的女孩,聪明而且坚强。
而丫丫本质上还是一个很独特自我的人,她很坚持自己,不明白的东西再怎么和她解释,她还是很难理解而且很难去适应。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能完全对丫丫放心的原因。
不是她不够好,而是这个社会,不会对坚持的人宽容。
丫丫感觉他沉默了,微转过头,发现他正在沉思着微笑。
好奇地伸手抚上他的笑脸,问:“你笑什么?”是她问的问题很可笑吗?
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光滑的下巴轻轻地磨挲,唐祝掩饰了刚才分神想到苹果,所以微笑的行径:“我在想,你穿上这些衣服,一定会很好看……”
情人间的赞美,是堵住一切疑问最佳的回答。
“来,”拿过一件衣服,往她身上比试:“我帮你换上去试试。”当然,这个换衣服可不是就是脱掉换上这么简单了,两人嘻嘻哈哈地玩闹着,一件一件地试着新衣。
最后,唐祝抱着气喘嘘嘘的丫丫,温声说:“对了,前天沈阿姨给我来过电话,让我们这周末去她那吃饭。”
丫丫在他的怀中僵住,不情不愿地问:“能不去吗?”
摇头,唐祝哄她:“丫丫,那是你妈妈,她想你了。”
想她了,所以给唐祝打电话?在她妈妈眼中,估计是巴不得唐祝才是他的儿子,宁可自己是个她不喜欢的未来儿媳。
自从父母离婚以后,丫丫就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在母亲的眼中,就是一根拨不去的尖刺。深深地扎进母亲的肉里,拨不掉去不了,可又不愿意自己靠近父亲那边。似乎,所有姓王的人,在她的眼中都拥有同样的肮脏。
所以,她忍不住哼声:“她想我了?恐怕又想找人来骂,找不着对象了。”
“丫丫!”唐祝的语气微微带了点严肃,虽然他明知道这母女俩人的心结,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开的。从小一起长大,也知道丫丫心里有多委屈,可是他自己是一个孝子,同样的他就见不得别人对长辈的忤逆。
好吧好吧,不说就不说了。
全世界的人里,丫丫只对唐祝没辙。
乖乖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不愿意再为了没法改变的事情去起争执。丫丫又勉强打起精神,开心地拉起唐祝的手:
“来,我们进房间里换衣服,我换整套的给你看。”
年青男女进了房,可就不仅止换衣服这么简单了。衣服脱下了,再穿回去,就是时间很久以后的事了。
转眼就到了周末,唐祝带着丫丫去了老城区沈弦月一个人独居的住宅。
沈弦月以前也是和唐祝家人同一间学校里的教师,大概六年前和丈夫离了婚。正好丫丫也考到了北京的大学,她就带着女儿,过来自己哥哥生活的城市重新开始。
丫丫考大学时,想的是唐祝也在这个城市里念书。
当时家变突然,她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在家里了,二话不说丫丫选择了站在向来不亲的母亲那边。不管父亲再疼爱她,外头有了情人背叛了家庭那是不争的事实。
沈弦月是一个拿着工资过日子的英文教师,但王亦强在80年代已经下海经商,一直在丈夫的供给中过着富足不愁的生活。她硬气,净身出户不打算要王亦强给的一分钱,丫丫可没有这么傻,硬是拿了王亦强三百多万,瞒着她在北京给她买了间小房子。
为了这事,沈弦月差点登报作废这个女儿。
可是丫丫也硬脾气,非说这是王亦强欠她们母女俩的,这钱不拿白不拿,平白便宜了那小三,死活不还。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沈弦月对这个女儿,还不如对唐祝来亲切的一个导火线。
从小,沈弦月就羡慕唐家有个品学兼优的儿子,又感觉洪家有个乖巧可爱懂事听话的女儿。而自己家的女儿,苦费心思起了名字叫淑娅,却是个野丫头假小子。
三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却是天壤之别。
沈弦月看着面前剪得碎碎短发的女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小时候一直给女儿留长头发,还学了勾毛线勾出各种花样,在小时候就努力去将女儿装扮成小淑女。可是在女儿十岁那年,就拿着剪子自己一把剪短了头发,再也不肯留长发。
这个女儿,完全是生来和自己唱反调的。
丫丫进了屋,感觉背上一直有两道刺人的眼光,盯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翻了个白眼,她冲沈弦月说:“你如果不想见到我,你干嘛打电话让我过来?”
“王淑娅,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有你这样和妈妈说话的吗?”沈弦月更生气了,这个女儿没有一次见面能够顺心的,她“啪”地一下将手里的抹布扔到茶几上,湿淋淋的抹布还带着水滴,溅起几颗弹上丫丫的脸:“你懂不懂什么叫礼貌?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不懂的人还以为你从小没有家教!”
丫丫冷不妨被脏水一溅,冰凉冰凉的水只让她的怒气更甚。
“对不起,我就没有学好,反正在你眼中我总有两样不好,怎么学也改不了!”这么多年两母女也不是头次吵架,她知道怎么样才能将沈弦月气着,生气是没有用的,她皮皮地讽刺。
“你何止有两样不好!”果然,沈弦月非常的不满。
丫丫笑:“我不就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怕我有礼貌的时候把你吓着,那才是不孝。”
“丫丫!”带有淡淡的指责,喝止了她,那是已经停好车子进门的唐祝:“沈阿姨,对不起,丫丫是开玩笑的,她在家里时经常会想起您,担心您一个人住没人说话闷,来和您打趣呢。”
见了唐祝,丫丫忍住了反驳。
沈弦月见到唐祝板起的脸总算漾出了一丝笑意,这让她的凌厉冲淡了不少,她像找到了援兵一般,略带状诉感地向唐祝抱怨:“她不来故意气我,我这老人家就已心满意足了。都多大的人了,还成天一副不懂事的样子。难得小唐你不嫌弃她,换了别人哪个受得了她的臭脾气。”
这话扎中了丫丫心里的一根刺,她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明示暗示她配不上唐祝。
二话不说她就往门外冲,“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这一下把唐祝和沈弦月都给愣住了,沈弦月那个气啊,抖着手指着门:“小唐,你看、你看她那脾气……”
唐祝给了她一个带有安抚和歉意的眼神,迅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