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吕炳德从窝阔台的青龙山回到家中之后就已经萌生了退意,经过这一次的折腾退意就更坚定了!自己年纪大了,眼看着伯颜、仲蠡已经接手了,自己真的可以放心了。以此,马五十六的事情一完,他就将吕家商队和柜上大小管点事的人召集过来对大家讲了此意。众人并不诧异,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吕家的事业虽有了后来人,但仍有一些事情未了,眼前的事儿就是一年期限就要到了,索家的那两千大洋债务还上也不难,可真到了吕家大业换一个人执掌,众人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三才、占良、立勤三位年纪小的没说什么。张鸣岐的看法是能否再过上一到两年再提此事,童子岳则直接挑明了东家退了之后随来执掌吕家?这是面临的首要问题。不知东家是否深思熟虑?周静轩一直沉默着,吕炳德看他不说话,便问:“那周先生有何见教?”
周静轩见问到自己这才道:“德公之虑我等私下也想过,吕家后人已经成长起来了,大家看这样好不好?我的意见是德公先将商会会长一职辞去,吕家自己的事情也可放手让伯颜仲蠡管,但还是要选个最佳时机在彻底撒手,这样可以有一个更为平稳的过度。不知德公意下如何?”
这是一个折中的建议,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事情最后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看似平淡的一件事,却在吕伯颜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震动!父亲在一年前就已经有了退意,那时自己是最佳接班人选,但被周静轩一句话给搅了,今天父亲又透露了此意,但形势已不可同日而语,一是众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明确提出看好自己,二是从周静轩的话语中他听出了此时不宜交班之意,那是为什么?很鲜明,就是仲蠡的羽翼还没有丰满,自己与仲蠡现在是处在半斤八两之间,看样子自己是要在这方面动动脑筋了!
伯颜一回到房里,索嘉树直截了当地问道:“今天你们又议了什么事儿?看你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
吕伯颜看了索嘉树一眼:“没什么,就是阿爸又提出想彻底休息了,不想管事儿了!”
“结果呢?”
“周静轩说时机还不成熟,等等再说。”
“怎么又是周静轩!上次就是他从中捣乱!阿爸也真是的,这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先与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阿爸是有主张的!”
“不管,不管,每次你都说不管,结果怎么样?我看越拖对你越不利!”
这话让吕伯颜有点堵,他没好气地道:“不利不利,就知道给我添堵,你有好办法吗?”
“没有!但我知道‘三个凑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不行与我阿爸、哥哥商量商量?”
自家的事儿,吕伯颜还真不想让外人搀和,但他现在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对自己有利的好办法,于是他既不反对也不表示赞同,不再说话了。
索嘉树也不再逼问下去,其实,即使吕伯颜不同意,她也会把吕家的一切动向详细报给他爹的。
吕炳德正式向商会提出了辞呈。“三江商会”及时改选,索天响如愿以偿坐上了商会会长的宝座,马五十六由于在前一段的表现柳河镇有目共睹,顺利当选副会长,算是个补偿。
前一阵子由于马仲英过境,索家小少爷的满月也没办成,这次二喜归一合办,双喜临门,索家大张旗鼓地在“祥和楼”摆宴庆贺。镇上的商家纷纷前来祝贺,给索天响道喜,索天响的喜悦挂在脸上,高兴劲儿就别提了,那场面、那架势可以说是近些年来柳河镇少有的,此事也一时成了柳河镇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
经过尕司令马仲英和安树德前前后后近两个月的折腾,柳河镇的中小商家元气大伤。仲蠡这些天一直在想,眼看着开春了,柳河镇各商家又要开始忙活了,但一部分人家肯定存在资金短缺的困难,如果吕家趁此时机开办一个钱庄是一个赚钱的好路子!他就先找周静轩商量。周静轩一听就肯定这是一个好路子!于是,吕家又召集众人商量此事。
童子岳快人快语:“这是个好主意!这次我在各地走了一大圈儿,真正的大买卖家都有比较可靠地资金后盾,这一可以解自身资金短缺之急,二又可以外放吃利息,好!”
张鸣岐说:“还可以吸收其他商家入股,壮大资金总量,大家得利!”
看到众人没有反对的,吕炳德道:“既然大家都认为可行,那周先生就烦劳你尽快准备一下,看需要多少资金,如果‘德顺昌’资金不够的话,看吸收多少合适?吸收何人入股为最佳?先拿出一个大体设想,再议!”
“东家,我这里已经算了一笔账,除去我们正常需要的流动金之外,童大掌柜这次带回的现银和可以折现的珠宝估计还共计四千多大洋,两千块还索家的债,还剩两千多大洋,我们先做小规模借贷,这样的话,再吸收两到三家商家,凑够四千大洋就能把钱庄办起来,今天我看就先把钱庄的名号定下来,赶紧做牌匾,十天之内就可以开张营业。”
听到周静轩如此一说众人的兴致又来了,大家纷纷给钱庄起名号。有的说叫“同业”钱庄,有的说叫“柳河”钱庄,有的还起名叫“三江”钱庄,众说纷纭。
张鸣岐道:“钱庄也是‘德顺昌’的一部分,我看叫‘德顺昌钱庄’最好,这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德顺昌’的产业,钱庄的背景、实力、信誉可靠可信!”
“叫钱庄直白了些,我看中原各地都叫‘票号’,人们也是一看便知是干什么的。”童子岳插言道。
最后吕炳德拍板,就叫“德顺昌票号”!
德顺昌票号开张了,生意比预想的还要好!看着吕家门前熙熙攘攘的人流,索天响恨自己光顾着高兴了,怎么就没有想起自己也开一个钱庄呢!怎么什么好事都被吕家抢先一步?还是方素良了解索天响,她的一句话道出了索天响想说而说不出口的话:“老爷不要光琢磨人,到了琢磨琢磨事儿的时候了!”索天响也想过自己也开一个钱庄,这明摆着是与吕家争生意,自己刚刚当上商会会长这样多会被同业所不齿。
他又想到了为什么索嘉树不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及时传过来,结果索嘉树一句话又把它顶到了南墙上:“这都快半个月了,我不是一直在照顾娘吗?伯颜这个木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不来告诉我一声呢!”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索天响,是到了把伯颜彻彻底底的拉过来的时候了!否则,吕家议的大事儿索家总会有不知道的!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琪琪格和吕家的上上下下融洽的像一家人,德夫人也将在河汊旗是安乐王爷问张鸣岐的话学着说给了吕炳德。人就在眼前,家里的情况吕炳德也比较清楚,可以说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这东风是什么呢?安乐王爷回到柳河镇!
天气逐渐热了,吕伯颜已经准备停当随时带领商队出发了,张鸣岐、童子岳也在积极地做着准备,因为春季又是一个销售旺季,大好时光不容错过!伯颜、仲蠡都提出是不是该带领商队上路了,吕炳德都说再等一等搪塞了过去,他在掐指算着,安乐王该回来了!
安乐王爷这次出门的时间是够长的了,从里看河汊旗算起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就在吕家人焦急的等待中,王爷回来了,还带回了总领青东南一切事务的头衔儿。
安乐王爷一行人在镇上住下之后,便带着两个贴身随从来到吕家。吕家热情地将王爷迎进府中,互致问候之后,安乐王爷首先谢过这一个多月来吕家对琪琪格的多方照应,接着又关切的问候了吕炳德的近况。吕炳德一再向王爷致谢:“炳德多谢王爷,多亏王爷吕家才有今日!”
安乐王听过淡淡一笑:“德公我们是老朋友了,老朋友有难本王助一臂之力不足挂齿,不必再言谢了。琪琪格在贵府住了一个多月,这野丫头没有给你们添乱吧?”
一句话文的大家笑了起来,琪琪格羞嗔着:“叔叔,说什么呢!”
吕炳德赶紧道:“王爷哪里话来,这一个多月小姐与大家相处的很好,我们就像一家人!”
“那就好,那就好!”安乐王听了这话很高兴。
“王爷这次是否可在柳河镇多呆几天,好让吕某尽地主之谊?”吕炳德问。
“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家里肯定有一大堆事情等着那,打算明日一早启程返回河汊旗!”
“不能再延迟一两天吗?”
“恐怕不能,不瞒德公,家里已经来信儿催过两次了,本王所辖牧户与四川相邻牧户一月前就起了草山纠纷,正等待本本网回去解决,不能再拖延了,实在是对不起!”
听到此,吕炳德知道安乐王爷的时间确实拖延不得,便命家里的伙计前去“祥和楼”定一桌上好的酒菜,今晚款待王爷一行。
安乐王没有推辞,时间还早,王爷看了看伯颜道:“这是大公子吧?”
伯颜上前一步:“王爷,我是吕伯颜!”
吕炳德随即叫来了吕家四兄妹,一一向安乐王爷作了介绍,最后还介绍了索嘉树。
“炳德公,可喜可贺呀,吕家人丁兴旺,家业有成啊!”
“谢王爷吉言,炳德何德何能,全仗先父仁达公的艰苦创业和大家的支持,吕家才有今天那!”
话说来说去总是说不到儿女的亲事上来,安乐王环视四周,最后眼光落到了张鸣岐身上,张鸣岐立即会意,接过话茬道:“是呀,吕家能有今日,第一代艰苦创业,德公勤俭持家,殷勤守业,第三代又出了仲蠡这样的经商奇才,真可谓是薪火相传事业有继呀!”
“鸣歧言过了,仲蠡乃刚刚出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学习,要磨练,今后还要大家不吝赐教才是呀!”吕炳德道。
“仲蠡这小伙子真是不错,河汊旗第一次相见,我就从他身上看到了德公当年的影子,吕家后继有人了!”安乐王道。
“王爷真的是这么看仲蠡的吗?”张鸣岐接上话茬问。
“那还有假!这小伙子稳重、厚道,是个可托付大事之人!”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张鸣岐便将话直接挑明:“王爷,在下有一句唐突之言,说出来大家商议,我看仲蠡和琪琪格倒是很相配的一对儿,不知你们两家家长怎么看?”
此话一出,琪琪格就捂着脸跑了出去。仲蠡也是手脚没个放的地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德夫人趁势给仲蠡解围:“仲蠡,去看看琪琪格。”仲蠡就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样也飞奔了出去!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吕炳德道:“小姐在吕家这一个多月,就像我的女儿一样,若能成为吕家的媳妇,我吕炳德求之不得!”
吕家的态度明确了,安乐王爷长长舒了一口气,哈哈一笑道:“本王也有此意,那好,今天我们就把亲事定下来,张大掌柜就是大媒!张大掌柜,你愿意保这门亲事吗?”
“承蒙王爷看得起,鸣歧巴不得玉成此事!”
一切都如愿以偿了。婚期就被正式提到了议事议程上来了,吕炳德的意思是,两个孩子今年一个十八岁,一个刚满十七,不算大,最好是等到吕家把所有的债务还完再给两个孩子办婚事,安乐王爷对此也很理解,因此婚期大致被定在了两年之后,具体日子到时候再定,双方都无疑义,事情就这么初步定了下来!
当晚的宴席真可说是吕家好久以来最开心的一次欢宴了。吕炳德、吕家的几个大掌柜、周静轩,还有安乐王爷统统喝得酩酊大醉,这是一次开心的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