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狠一点。”她突然开口,“放聪明一点。如果可以,不要爱上任何人。”
雨已经停,窗檐仍挂着几滴,滴滴地落。我还是没有睁开眼,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
“你可以救我娘的。”良久,我才吐出一句话。
“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我,你总是认为我不愿相助才让你娘遭受侮辱,你始终觉得我做得出私自幽会的事,所以担心我身遭不测。我虽心悦澜之,可我从不越距。只是你们都不愿信罢了。”
“那一晚呢?仅凭信任太奢侈,是你说的,凡事眼见为实。”其实,我早已猜出大半。
她笑了,“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何必饶舌?若是求安心,那我只能说,我一清二白。”
我一把坐起来,“石澜之不值得,你本来可以安然脱身的。”
“所以我说,如果可以,不要轻易爱人任何人。就算是太子。”她那双敏锐的眼狠狠地警告我,“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等于上了枷锁,被牵制被威胁的机会就越多。”她继续道,“真正的强者是不受牵制。”
“你想说什么!”
“武皇后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胡说!她爱她的孩子。前太子离世她几乎哭死过去!没有一个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我在强辩。
“是,没有一个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也愿意相信武皇后曾经是一个好母亲。”她的脸几乎惨白,“也许在她没有被皇权折磨得遍体鳞伤之前。在不知石澜之面目以前我又何尝愿意以恶意揣摩人心!赵全一事之前,你娘不也是一个好母亲吗?”
“不!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
“你必须听!否则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这上面!不要让任何人成为你的把柄。”她靠到我身前,“你要好好活着,就必须抛开一切!不管是你娘,还是你心里的人。”
“母亲只是一时受了刺激,你是危言耸听!不抛开一切,我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我既是你老师,不过是临死再尽一点力。罢了!既然你听不进去,那多说无益。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有朝一日,你有能力之时,定当竭力保天下文人学士。我只怕有生之年,回不了顾家了,只求你为我顾氏一门平反,以慰我顾家在天之灵。”
“你心里难过的时候总是抓手。不要再抓手了。仔细以后留疤不好看。”她将已经出血的手一个一个掰开,“我一直很喜欢你头上的珠翠,可以送我吗?”
“真好看。”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戴在凌乱的发间,顿感悲凉。
“快走吧,我不愿你看着我死去。”
我木然地摇头,只能麻木地扯着手,不肯动。狱卒粗鲁地将我如何轰出去,我又是如何熬过那夜,我不敢记起,只能任由它忘记。
她死了。
这个才华横溢,清高自傲的才女死了。
死在肮脏的狱中,死在那精致的珠翠里。
这是后来的流言。
我想,就是在那一日,我的少女时代也过早的逝去了,好像从未有过般,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