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世易,斗转星移。又一次,不得不来到这座牢狱。
当初顾姐姐的音容笑貌,如今越发清晰,曾经的倾囊忠告依旧在耳畔回荡。“如果可以,不要爱上任何人。”是啊,没有爱,就不会牵绊,不会记挂,不会念念不忘,不会将心比心为他周全。顾姐姐又何至于因此而香消玉殒?我又何必因此惹下弥天大祸身陷囹圄?
十余年的小心谨慎眨眼间就土崩瓦解,然而心中放不下,心心念念,仍旧还是他一个。我原本就是无指望的人了,若不是他恐怕早就离开这尘世。只要他平平安安,一切也足矣。如此一想,倒也心生满意,因这情谊而离开倒也算一个圆满句点。
“起来!看什么看!再不起来,姑娘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牢门突然被撞开,两名掌事姑姑笑得令人身心发凉。
“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其中一名姑姑我曾见过,时常跟在春竹身后,一脸凶相。“去了不就知道了?四娘,你说是不是?”两人相视一笑,另一名道,“若不是春竹姐身体不适,只怕我和姜娘还承不到这样的好差事。娘娘要我们好好伺候姑娘,我们可不敢怠慢。走吧?”
“放开我!放开我!”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喊,“要杀就杀,何必这样折磨我!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性子倒是挺烈,待会有你好果子吃的。走!”姜娘被我推搡得浑身发疼,气得咬牙切齿,“我非得好好教训你这小蹄子!”
“要我说啊,进了这大理寺可就别想着出去了!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女婢,便是王皇后萧淑妃哪一个能活命?”四娘悠悠道,“还是顾灵聪明,自尽倒也死得痛快。活下来的都得遭罪!”
“瞧瞧,这大理寺刑房十二道菜、挖眼剁舌做人彘醉骨,应有尽有。算是人世间一大地狱了!姑娘啊,怪不得我们!”
“呸!武氏猪狗,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定当奉还!”
“好啊,还敢骂天后娘娘,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姜娘当即一连扇了好几个巴掌,脸上顿时疼痛如撕裂般热辣。
“骨气可是要用对地方的,在这里跟我们谈骨气真真是找死!”两人边说边示意狱卒,各色刑罚器具一应摆在面前,那之上鲜血尚存,躺着热气,死人味般熏得令人作呕。更不提阴森发黑牢狱之内,地上尽是数以万计的人的死去的血肉、或发臭的毛发,或肆意灼人的苍蝇,教人恨不能一死为快。“怎么着,咱们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杀了我!杀了我!求你们了,杀了我吧!”我原以为我不怕死,也不惧怕刑罚。而当亲眼目睹这般处境,心里惊恐、害怕到几乎不愿活下去了,宁愿一刀斩首来得痛快,不要这样惨无人道无休止的折磨。我不住地摇头,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流了满脸,“求求你们!杀了我!”
“你不是有骨气吗?怎么还跪下了?!哈哈——”四娘一副意料之内的得意,“别怕!娘娘有令,不伤你性命,教训教训你即可。。。”
“跟她废什么话!来——架起来——”姜娘冲着狱卒命令道。
当下,双手就被铐起并以镣铐固定住,胸部至腹部裹上了厚重的竹板编织成的书袄。我尚未明白是何种刑罚,那酷吏就转动连接在书袄两侧的绳索,越勒越紧,只觉整个腹部被碾压得几乎要碎了,“啊!!啊——”
“这才多大点力就嚷嚷,再给我用点力!这个是个开头戏,施刑过后看不出痕迹,但也够你痛不欲生的了!”四娘显然不满意,索性也一并去转,又生怕我死得过快似的,“当心咬舌自尽了!绑起来!!”
“呸!呜——放开——”我狠狠咬了这双麻利地手,随即遭到姜娘的一顿毒打,整个脑子越发晕,“呜呜——”
“还敢咬我!”姜娘好似不解恨,一连扇了好几个巴掌。“好戏还在后头呢!这竹书夹身可算是轻的了,后面有你受的!”
“来啊!给我用力——”
“呜——”
只觉骨头发脆几乎要碎裂而开,眼前发黑,只愿就这么睡去,再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