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电器,到苏宁!”
苏宁商场前的背投屏幕里不断重复着电器广告,齐恒弯腰喘气,刚才一阵急跑之后,现在肺里像是一团火在烧,心脏更是跳个不停。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看清这个半路搭救的人却是个女孩。
十五六岁的年纪,剪着一头清爽的短发,穿着彩印着小黄人图案的T恤和一条磨花的牛仔短裤。肩上还挎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右手似乎受了伤,上面缠着一圈绷带。
“谢谢你。”齐恒伸出手说。
女孩“切”了声,甩手拍开他的手掌道:“你是笨蛋吗?对方那么多人,你装什么好人,管啥子闲事哟。”
“我这是一时冲动,一时冲动。”齐恒讪笑着,然后记起什么,连忙报上自己的名字。
“齐恒?”女孩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叫柳雪,听你说话的语调,好像不是本地人。你打哪来的?”
“我老家是保定,对了,这里是……”
“什么?你连这是哪都不知道?”柳雪哈哈大笑:“你是外星人吗?你不知道鹤城,那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齐恒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答案来,他总不能告诉女孩自己死了三个月,刚活过来,还不知道身在何方。真要这样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人家把他当成神经病,甩手走了;另一个立刻报警,然后自己就会给送进某种研究机构扮演起小白鼠的角色。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齐恒想要的。
柳雪哼了声说:“算了算了,你不说那我也不问。看你这样子,也不会是坏人就是了。”
“对对对,我不是坏人。”齐恒眼珠一转,说:“那个柳雪,我钱包丢了。在鹤城又人生地不熟的,你能不能介绍一份兼职给我,我好赚路费回家。”
柳雪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道:“那好吧,算你好运小子。姐姐家刚好是开工厂的,你跟我走吧,我看老爸用不用一个兼职。”
“那敢情好,谢谢你啊柳雪。”齐恒颇有遇到贵人之感。
柳雪这时看到他手背上的数字,奇道:“这什么?”
“这个,这个是纹身。”齐恒目前还不确定那些数字的意义,也不敢透露真相,只得满嘴跑火车地胡说一气。
好在柳雪没有在意,勾了勾手指让他和自己走。两人搭了一趟地铁,又改乘公交车。坐在车内,齐恒看着车外的风景越来越单调。柳雪轻咳一声道:“我家住在城郊,那里地租便宜,适合办厂。你要是介意离城市太远的话,要不我给你钱,你自己坐车回去?”
“不不不,我不介意的。”齐恒忙道,现在哪有他嫌弃的余地。如今的他身无分文,若连份兼职也没有,过了今晚明天都不知道吃什么。好不容易捉到柳雪这根救命稻草,他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手。
很快,柳雪和他下了车。接着钻进一条乡间小路,这里是片城乡结合部,很多房子已经人去楼空。而还留下的多数是些老年人,年青人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已经搬到城市里去。很多房子租给了外地打工的人,虽然离城市远,可租金绝对便宜,因此这里也就成了龙蛇混杂的地方。
柳雪带着齐恒穿街过巷,来到一间大工厂门前。工厂前有片空地,用铁丝网围着。大门虚掩,挂着一条小臂粗的铁链。柳雪吃力把铁链抽下来,踢开了门,齐恒和她走进一个厂房,里面空荡荡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投出一些机器的轮廓来。
“今天刚好厂里休息,你等着,我去找老爸过来。”
“好,好的。”
齐恒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看着柳雪走进厂房一个办公室房间里。他皱着眉头打量四周,看不出这里是做什么工作的。突然从窗户外有一只猫跳了进来,它蹲在一架机床上,用那双黄色的,透着寒意的眼睛盯着齐恒看。齐恒给它看得有些发毛,于是作势把它赶走。
猫跳下机床,很快消失不见。齐恒摇了摇头,突然心头掠过些奇怪的感觉,又说不出什么。他下意识朝那猫落下的机床走去,才发现那猫在机床上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为什么会有脚印?不是猫太脏,而是因为机床上铺着厚厚一层灰,猫踩过带起了些灰尘,自然也就留下梅花似的空白。
看着情况,工厂已经闲置很久。可听柳雪的语气,工人今天才休息,这其中的矛盾让齐恒隐隐感到不妥。便在这时,机床的金属上映出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就在齐恒的身后!
齐恒猛转过身,看见一道黑影落下,他本能地躲开。只听当一声响,原来是一根布满锈迹的铁管砸在了机床上,震起了一蓬呛人的灰。那铁管又打横扫来,这次齐恒被扫中胳膊,整个人扑倒在地。手臂一阵钻心的痛,仿佛骨头都给砸掉了一般。齐恒咬牙往上看去,正好对上柳雪那双透出凶芒的眼睛。
“柳雪?你干什么!”齐恒惊问。
“啧啧啧,你干什么?”柳雪摇了摇头,不由分说一棍向齐恒的小腿敲来。
齐恒立刻缩腿,连忙爬起转身便跑,背上一疼,整个人又摔到地上,却是吃了柳雪一棍。这棍敲得不清,齐恒半天爬不起来,看着一双鲜艳的球鞋来到自己眼前。接着柳雪蹲了下来,用铁棍轻轻拍着齐恒的脸颊道:“看啊,一脸迷茫,还这么天真。就像我刚醒过来时那样,真让我恶心啊。”
“醒过来?”齐恒一时不能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柳雪突然举棍再敲,齐恒总算反应还不错,当场一个侧滚,让铁棍砸到地上,碰出几点星火。齐恒大叫:“你疯了吗?想干什么你!”
“废话,当然是杀了你。”
齐恒色变:“你真的疯了,杀人可是犯法的!”
柳雪大笑起来:“你说得没错,杀人是犯法的。可我现在杀的,是死人!齐恒,你不是一早就死了吗?”
齐恒心头狂震:“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是同伴呀。”柳雪笑得小脸通红,模样看上去竟有几丝妩媚。便如那食人的花草,总是用自己娇艳的颜色引诱猎物上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