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龙五常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因为窗棂上那层薄薄的白纸根本就不隔音。
他再也无心“恋战”,干脆收枪起身,坐在炕沿上,慌怯地盯着窗棂。
一连抽了两锅烟,再回头看看夜色里女人耀眼的一身白,心里的念想便又活了起来,暗骂自己:自己吓唬自己,兔子胆啊!
这一次他开动了脑筋,想了个主意,从破陋的棉被上撕下一块棉絮,扯成两团,塞在了耳朵里。
龙五常有点儿沾沾自喜,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到自己忙“正事”了。
但当他****犁铧,跃然而动之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倒映在了窗口上。
那影子虽然模糊,但轮廓还算清晰,看上去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狼,那体态,那大小,不得不让他想起了山洞里的那只救了他女人的公狼……
龙五常倒吸一口凉气,僵在了那儿,下边的犁头瞬间缩得没了影。
更为可怕的是,窗纸不知啥时被戳破了一个洞。
洞口处,两只不大的灯笼悬在上头,蓝光闪闪,寒气逼人。
老天爷爷来,你这不是成心不让俺留后嘛!龙五常心里打着寒战,默默哀嚎起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龙五常有了在娘们儿身上耕地下种的想法,或是刚刚付诸行动时,那狼影就预期而至,倒映在窗棂上,还时不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息来。
这让求子心切的男人懊恼不已,虽然人在屋里,狼在外头,碍不着种地的事儿,但一旦那影子或者那声音出现时,他的心就乱了。
心一乱,下边就缩了,就无法再耕种下去了。
有几次,他气急败坏地举起了猎枪,但都被女人夺下了。
看女人一副不要命的架势,男人就问:“你干嘛呀护着它?它在成心跟我们作对,想搅合了我们的好事,你知道不知道?”
女人说:“它是咱们的恩人,你忘记了?”
男人说:“恩人也不行!它这样三番五次地折腾咱,到底为了啥?”
女人说:“自打回来后,我才明白过一个道理来。”
“啥道理?”
“它不是一只狼。”
“不是狼?不是狼是啥?”
“你好好思量思量,它只是一只狼的话,能有那么大的本领吗?”
男人无语了,闷着头想了想,把猎枪放回了角落里。返身回来,躺到了床上,瞅着黑乎乎的房顶,默默问女人:“你说它不是狼,那是啥?”
女人说:“我觉得该是成了仙的狼精吧。”
男人说:“别胡说八道了,哪有那玩意儿,都是大人拿来吓唬小孩子的,你倒是跟着当真了。”
女人说:“那我实话告诉你,你别害怕。”
“啥?”
女人先就把身子缩成了团,滚到了男人怀里,说:“我被妖风刮跑的时候,是那狼用身子接住了我,把我驮到了洞里。”
男人身上的皮肉一紧,问女人:“真的假的?”
女人说:“我骗你干嘛?记得进洞以后,我上上下下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人也冻僵了,还是那狼用身上的毛把我暖过来的呢。”
“啥?啥?你说啥?”男人往外趔趄着身子,惊问道,“你是说那狼它……它把你搂在了怀里,就像我这样抱着你?”
“嗯,是啊,要不是那狼,我早就死了,不是被摔死,就是冻死了。”女人说着,哽咽起来,“反正……反正就没法给你留后人了,就再也见不着你了,多亏了那狼呀。”
男人突然觉得女人好可怜,用力搂紧了,下巴抵在女人的头发上。
女人抽抽搭搭一阵子,然后说:“我就觉得那狼它是好心好意,它……它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我啥?”
“为了你留后呀,所以才……”
“才咋了?”
“才……才救了我呀。”
男人突然意识到了啥,往下滑了滑身子,盯着女人一张恍惚如梦的脸,悄声问她:“那可是个公狼呀,它……它就没对你那样吧?”
“哪样了?”
“就是……就是像我们那样……那样……”
“你胡说啥呀?那……那怎么可能呢?它是狼。”女人的脸竟然红了。
龙五常一听女人这话,心里的那种念想越发明显,就说:“你不是说它不是狼嘛,既然不是狼,那就是仙,就是神,比人都厉害的。”
女人说:“你别乱想,不管它是啥,反正都不坏。”
男人不再吭声,搂着女人的胳膊在微微颤抖。
女人就宽慰他说:“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呢,穿着衣服能弄啥?”
男人哦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