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粗气牛喘着弯了腰,一抬头就对上了一脸惊讶的店主,顾不上擦汗三步并作两步就抢到了店家面前,“扑哧扑哧”喘着粗气抖颤了声音道,“……老板…救命……手机进水了!”
“啪”的一声轻放下手机,喘得喉头发痛,头也晕乎乎的。
老板啧啧叹了一句,接过手机嘀嘀咕咕道,“好生奇怪的手机啊——最近新出的牌子吗?”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他了,只是咬死了下嘴唇摇了摇头。
老板是个秃顶的中年大叔,还是个话痨,就算我不理他,还是兀自唠叨不止,“能让姑娘怎么急猴猴不要命的跑着送来,是不是很贵啊?”
我粗气牛喘了半响,终于缓过劲来,听了他的话怕他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偷偷换了阿机某些部件,赶紧咽了口干巴巴的唾沫道,“不…不值钱,只是个山寨货…装逼打紧…”
这才看到秃头老板在暗地里不屑的撇嘴嗤笑。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被动了什么零件,阿机还安在否?
见老板捣鼓了半响却是鸦默雀静的,紧兮兮就急急问道,“老板,机子还能修好么?有烧坏哪里吗?”
老板沉吟半响道,“嗯……你这机子奇怪的很,里面的配件我修了那么多手机都没有见过……”
我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
老板低着头继续捣鼓,又道,“这内置电池跟可拆卸电池不同,一但进水,就算马上关机,还是会短路的,因为电路还是接通的,而且短路很快,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我尽量帮你弄弄看……”
说完就蹙了眉头专心致志的摆弄着小工具慢慢修了起来。
我不敢移开目光,更消说抬脚离开了。就那样隔着透明发着白炽灯光的玻璃柜台焦心巴肺的盯着看。
生平第一次觉得时间走得这样慢,感觉一个世纪都过去了,才等来老板的话。
此时老板的话听起来就莫不如医生对手术室外的亲属下最后的通知一般,那样举足轻重。
“嗯……情况不太好……”
心头蓦地一揪,疼。
“喇叭和听筒被腐蚀了……噢,还有卡槽。”
瞬间泪水就出来了,连字眼儿都是抖的,“什么意思……”
是阿宝哑了么?再也说不出话,唱不出歌儿了么?
“诶诶,姑娘,你怎么哭了??”
用力吸了吸鼻子,嘶音哑道,“大叔,你不会还是为了想骗我换零件坑钱吧……”
“唉!你这姑娘怎么狗咬吕洞宾,冤枉好人呢!”老板急急分辨道,“而且,我想给你换还没得换哩!”
我圆睁了一双眼,急道,“几个意思?”
“哎!你这机子忒特别,上面的零件没有一个是市面上有的,就算有,尺寸也不合适,根本换不上啊!又何来我坑你之说哩?”
我的心都悬道了嗓子眼上,道,“那……会怎么样?还能开机么?”
老板给我递了张纸,道,“开机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有些功能用不了,比如影音什么的,肯定是不行了,我刚刚试过了,耳机接口也坏了,反正就是所有能发声的地儿都不行了……噢,还有卡槽也不行了,就是打不了电话了,懂不?”
我听到阿机再也不会开口说话这个消息,弗如当头被雷轰隆一声劈了一样,后面说了什么也没听清了。
老板看我整个人僵住了,有些吃惊,大抵是奇怪我不过是坏了一台手机,为何反应那么大吧。
可是他不知道,阿机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全世界,我的整个世界都訇然倒塌了,我不知道我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老板还在张合着一张嘴,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哎呀,你这手机不比现在的机子,居然还是单卡单待的,卡槽都坏了,连电话卡都放不了,也打不了电话上不了网,基本就是废了,你不如再买一台新的吧——对了,我店里最近在搞活动哟,跟姑娘你投缘,给你个vip优惠价好了……”
我六神无主,空洞了眼神道,“不用了,我只要这一个……其他的我都不要……”
“诶诶,姑娘,不要就不要,你别哭!别哭啊!给,纸巾哈……”
呜咽有顷,才抖颤了声音谓老板道,“叔叔……谢谢你,麻烦帮我吹干装好来吧……”
“这……都废了,真的不考虑再买一台?”
我垂泪微微摇头,“不用了。”
“那成哈,给你弄好来,要是什么时候想买新手机还来叔叔这哈,给你优惠!”
眼泪止不住的流,觉得心里疼的都要窒息了,无声重重点了点头。
老板一边装机子,一边絮絮叨叨,“哎呀,这修过的机子啊,就算能用,也用不了多久了,特别是电池,不禁用了,姑娘你这是白费力气,还不如将旧手机抵了钱给我,补点钱换台新的呢!”
我一听到要换掉阿机君把头摇得更厉害了,差点就要忍不住,哭出声来。
老板见了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啧啧叹气,频频摇首。
“姑娘,弄好了哈,别再掉水里了!”
“…嗯…”
重重点了点头,就付了四十刀毛爷爷。
回到家里,觉得天都要塌了。
都怪我,都怪我!
为什么不听阿机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去什么划皮艇?为什么要去凑那有的没的热闹?
明明是自己犯的错误,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替你承担!?
桃夭夭,你就是个混蛋!自私鬼!
越想越气自己,一进门就蜷缩在墙角哭了起来,想到阿机就此哑了,越哭越伤心,由最初的嘤嘤而泣,慢慢转变成嚎啕大恸。
手里握紧了手机,指甲里重新渗出了血水也不自知。
却是不敢开机,不敢看见为了我伤痕累累的阿机。
我自忖也没有勇气和脸面见他了……
蓦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青瓷素骨大手轻轻把我的头从双膝中抬了起来,捧了我的脸蛋在手心,强行我与他对视。
我见了脸色苍白的他,只是哭得更伤心了,内疚也更深,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埋在他怀里哭得要死不活的,却突然被前来的亮光晃了眼,阿机抖了抖怀了的我,示意我看过去,只见泛着光的屏幕上有一条未读的信息。
我颤着手接过,点开一看,差点泣不成声。
——没关系啊,我还能写字啊。
扭过身子一把抱住对面的人,颤不成音道,“你个傻瓜!你个傻瓜!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什么要摊上我这么个没用的主人?!”
屏幕亮了。
——换了其他人,我谁也不要。
眼泪奔涌得更加厉害,泉涌也似的流了出来。
得卿如此,妾复何求?
我,又将以何报你?
以泪流,以赤心。
犹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