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安身之处让自己稳定下来,然后再安排其他事情。我想自己重新租一个房子,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能住上几天,因为不知道以后是要到医院去坠胎,还是要到哪里去把孩子生下来,租了房子住不了几天,钱也浪费了。而且我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要是再拉着个皮箱,拎着大包小包的四处奔波,也不安全,想来想去,我想到了沈阳南湖附近的劳务市场。那里有很多小旅店,是整个沈阳住宿吃饭最便宜的地方,在那里每一天只有两三块钱的住宿费用,就是一些当地的居民把自己家的房间里整个郎儿的打上一张大床,有些象东北农村的大炕,一个挨一个的撞豆包似的睡满了人,有的房子稍微高一点的还要打上上铺。一个晚上一个房间里有时候都会睡上二三十人。和这些廉价旅店配套的就是一些廉价的小吃店,炒菜,米饭,馒头,小菜等,两元钱一份,就会吃个饱。
在这里居住着的大多是外来打工的人,找不到工作就临时的在这里住上些日子,然后到劳务市场上找工作,遇到好的活就下了。我刚来沈阳打工的时候,也通过别人知道有这样一个便宜的地方,也在这里住过。已经在城市里打拼了好几年了,现在为了省钱,我竟然要拖着八个月的身孕重新回到这里,想想心间就难免一阵凄凉!世事真是捉弄人啊!
这里也是沈阳的红灯区,这里住着很多靠身体赚钱的女子,她们都是晚上出去揽客赚钱。白天的时候就是呆在旅店里,要么打麻将,要么就是坐在一起闲聊,炫耀自己的嫖客对自己有多么的好,讲述自己某一个晚上的奇遇,讲到动情处就会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同时伴随着一声声的尖叫。她们似乎更喜欢八卦!那个时候我的身体,脱了外衣之后,总是能够看出来怀孕的样子的,女人吗,眼睛在这方面都是特别敏感的,倒不是象有七八个月的样子,但也看出来象有四五个月了,于是就会有一些人当面的就问我,你怀孕了,你怎么不回家啊?你是被抛弃了?你是被强奸的啊?你是不是红杏出墙被赶出家门的啊?甚至有人怀疑我和她们是干一样的,就问我是不是孩子找不到主了?那也要赶紧打掉啊,这样的孩子怎么可以留啊??????耳边总是嗡嗡作响,我想躲开她们,想换一家,可是几乎哪一家都有一些这样的常住的人,白天夜里的总是不安宁,总是有一些人问个不休,让人难堪,那种难受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中痛得很!
我一直都无法联系上那个人,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打他同事的电话都说联系不上他。
不能再这样子等下去了,打电话寻找了两天之后,没有结果。我决定亲自去他的公司里找他,第一天没有找到。于是我第二天就在晚上的时候到他的公司里去等他。他们的公司同时也是宿舍,白天办公,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居住在公司里。因为距离预产期也就剩下四十来天了,我不敢怠慢,一切都要和时间赛跑。但是我一直都没有等到他,等了两天之后,就连他的公司的同事都等不到的,他们都像集体消失了一样,晚上根本就不回公司里来了。
那些日子我多次想到过死,一切都是那样无助,那样的措手不及,怎么办?孩子眼瞅着就要生了,而我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决定,是要到医院里去?那太可怕了!还是我要生下他来?我从来没有当过妈妈,也无法想象自己就这么突然的当了妈妈,突然多了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我没有积蓄,没有稳定工作和收入,我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我该怎么办?而且这个孩子是非婚生子,是私生子,而且这个孩子是一个骗子的孩子,尤其这个男人的逃跑,更让我感觉到极大的耻辱,在所有的知晓这件事情的朋友面前都觉得自己无法抬得起头来,别人越是同情我,越是诅咒那个男人,我就越感觉到奇耻大辱?????眼前一片黑暗,自己一下子就掉进了命运的深渊,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出这一片黑暗,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以后的生活!
满大街的去寻找那个该天杀的男人,是我走出眼下黑暗的唯一的希望!
大约十多天之后,我终于在那个公司的门口等到了一个他以前的同事,他一见到我就跟我说:“你不要再找他了,你在沈**本找不到他了,他已经回老家了,他家里的儿子出了车祸!”
“骗我!”尽管以前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但是听他用这样的话来哄我走的时候,我感觉到异常的愤怒。
他望了望我,一本正经的说:“谁会去诅咒自己的孩子啊?你知道吗?那个孩子的情况很严重,他酒后驾驶摩托车和一辆大货车相撞,腿都摔成了三截,脑子里有大量瘀血。现在昏迷不醒躺在医院里,已经好几天了,如果长时间醒不过来,恐怕就要成植物人了,现在正考虑是否要到北京的大医院去做开颅手术呢?究竟能不能活过来现在都是未知。”
我还是不相信,“像他这样的骗子,什么样的谎话编不出来?”
那个人望着我说:“就算是他骗你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你已经是一个八个月的孕妇了,我要是骗你,那我也是丧良心啊!我有必要为了他而干缺德事吗?我也有俩儿啊,我还要为我的儿积点德呢!”
听他这样说话,倒也诚恳。
“他这下子算是完了!”他的同事很感慨的说:“肇事车辆还跑了,现在的医疗费用都是他自己掏的!”
“肇事车辆跑了?!不是已经知道是跟大货车相撞的吗?”我又一次感觉他在骗我,“这是他编的谎话吧,逻辑上就错了!”
“那是医生根据孩子的伤情判断的,”他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要是小车撞的话,不会那么严重的。这下子他真完了,孩子也完了,孩子的脑子里有大量瘀血,现在就想到北京去做开颅手术,清除瘀血,可是那瘀血的位置又处于要害的地方,手术风险极大。又害怕手术一旦失败,孩子都下不了手术台。而且要把那样严重的一个病孩子从河北邢台运到北京,也是一件及其不容易的事情,路途颠簸,以及在搬运的过程中,都可能会引起一些血管的破裂,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所以总是这样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怎么会那么巧?”
他的同事望着我,好一会儿才说:“这就像你怀孕已经八个月了一样,信不信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