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此人是谁呀?原来非是旁人,乃是太师蔡京府中的张干办。这干办是官名,宋朝制度,凡大都督府、制置使、宣谕使,都设干办官,或干办公事,以备差遣,无定员。昔日张干办曾随太尉陈宗善,来梁山招过安。这小子伶牙俐齿,作威作福,对梁山兄弟冷眼相加。那时,阮小七把十瓶皇封御酒给偷吃了,换上了十瓶一般的白酒,大伙儿喝了,认为是朝廷有意欺骗,再加上皇帝的诏书上对梁山众人没有抚慰之意,大家心中不服,勃然大怒,扯碎诏书,要宰了天使。其中,这个张干办首当其冲,深为众英雄不满,非宰了他不可,把他吓得够呛。多亏宋江劝解,连夜把他们送下山,这家伙才捡了一条狗命。由于他善于逢迎拍马,蔡京十分信任他,让他做了济州府通判。通判,就是州郡官的副职。这家伙官运不错,到任没三个月,因为太守张叔夜升了廉访使,他就接任了太守。此人倚仗蔡京之势,欺压同僚,虐待百姓,胡作非为,人人切齿。
今儿,他琢磨着宋江一伙儿人虽然散了,但是那梁山大寨兴许还埋藏着什么宝贝,也未可知,自己上山搜寻一番,或许能发笔小财儿。再者,万一发现宋江余党潜伏山上,意欲再次谋反,抓住他几个,往朝廷一送,自己不又得升官发财吗?正好这些天是农忙之时,衙门里没什么事儿,张干办借巡察之名来梁山转转,没想到正碰上阮小七等人在这儿。他认得阮小七啊,这小子大喜,心说:“买卖来了!这可真是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了时气箭都射不着!该着我升官发财呀!”想到这儿,他假装不认识,用手点指小七等人:“呔!尔等是何方歹人,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胆,竟敢又在此啸聚!来呀,左右与我拿下!”这小子有点儿忘乎所以、不知好歹,你说你惹阮小七干嘛,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这时,阮小七已认出他来了,心说:“这小子到此作甚?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啊!”等闻听他一开口,小七不禁是火撞顶梁门,他双拳紧握,虎目圆睁:“呸!你家老爷我在此吃几杯酒,干尔鸟事!因何要来拿俺?”张干办身旁的随从人役此刻也认出阮小七了,忙和他说:“大人,此人乃是梁山的活阎罗阮小七!”张干办心说:“我知道,今儿抓的就是他!”这家伙色厉内荏,大声喝道:“你这杀不尽的草寇,重又在此处谋反!我今为一郡之主,正要剿除漏网之贼,尔安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真真岂有此理!”“呀呀呸!”可把阮小七气坏了,他圆睁怪眼,白眼珠起红线,那叫血灌瞳仁啊!手指张干办破口大骂:“你这个狗畜生!老爷我也曾为朝廷出力,征战多年,蒙授盖天军都统制。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老爷面前胡言乱语!可恼哇,可恼哇!”小七说完,纵身跳到马前,伸手来擒张干办。可把这小子吓坏了,他赶忙拨马闪到一旁,旁边儿众衙役上前挡住阮小七。
阮小七真急了,他声如虎吼,心说:“当初在这梁山叫你捡了条命,今儿你休想逃脱!”小七拿定主意,非把这害民贼宰了不可!可是自己手中没兵刃,怎么办?他一眼看到衙役手中的藤棍了,就是它吧!小七上前劈手夺过一名衙役手中的藤棍。那衙役本来不想给,但没小七劲儿大,实在攥不住了,只好撒手,给你吧。小七手持藤棍这通打呀,猛然一棍把张干办的帽子打瘪了,歪戴在脑袋上。小七这棍如果稍微再低一点儿,张干办那脑袋就万朵桃花开了!这一下儿,把这家伙给吓得三魂出窍,七魄离身,差点儿尿了裤子!众衙役赶忙上前护卫,那他们哪是阮小七的对手哇!小七把手中藤棍轮开了,几棍就把那些衙役打倒在地,一个个抱着脑袋直叫娘。张干办一看不好,他也顾不上那些衙役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自己逃命要紧。他对准胯下马,“啪、啪”猛抽两鞭,那匹马一声长嘶,鬃尾乱炸,四蹄蹬开,翻蹄亮掌,疾如流星,快似闪电,跑向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