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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一课

傅鹏的来到让这间原本还有着一些声音的教室变得鸦雀无声,而围在一起的少年也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哗哗的翻页声,傅鹏继续开口道,下面由我先来为大家朗诵一遍。眼罢,背负双手,开始朗诵这篇诗文。其诗曰: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傅鹏似是对这种情况很是满意,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现在开始上课。本节课上主要讲的课文便是《蓼莪》,请同学们打开课本,翻到第八十三页。

偌大一个教室,只闻见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其间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虽然有一部分学生还不是很了解这篇诗文,但是情感是共通的,他们也能感受到傅鹏在读这篇诗文的时候投入的那种感情,少年时节心思最是单纯,最容易受到感染,很多学生虽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是也被那种情感所引导。

林山也是如此,听得傅鹏朗读这篇《蓼莪》跟他自己读着的感觉完全是两回事,一者味同嚼蜡,悄然无味;一者情到深处不自禁,二者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只听傅鹏继续讲道:这篇诗文主要讲述的是一个孩子父母双亡,独自成长,家中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眼看着其他家庭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不禁悲从中来。想着自己如浮萍一般无依无靠,又回想起母亲辛辛苦苦将自己生育下来,父亲不畏艰难给自己创造一个健康快乐地成长环境,本来自己现在已经成人,正是报答父母恩情,赡养双亲的时节,却不料双亲离自己而去,其心甚悲、其意甚哀、其情甚切,读之使人伤感,颂之使人流泪。

说着说着傅鹏便将这篇诗文一字一句的开始讲解,一个少年郎的形象默默在学生们的心里形成,体会着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想起父母平日来的辛劳,再场的大多数孩子都变得沉默,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特殊的神色,是什么?是想要从此以后做个好孩子,不再让父母生气?还是想着要尽自己最大努力来减轻父母的负担?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此刻有着不同的想法,但是孩子们的心里肯定都是有所触动。

不得不说,傅鹏的授课很成功,讲起文章来也很有一套,似乎不像是山间的一个普通授课先生,但偏偏他就在此地授课,这里不是什么国子监,更不是什么什么书院,但荒野有贤才,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并不一定不存在。

讲完之后,傅鹏留给了学生们一段时间慢慢去体会,去感悟其中的情感,再他认为大多数都已经熟悉了之后,却并没有再提起这篇诗文,很多事说一次就够了,过犹不及。

接着他便开始考校一些学生的功课,林山默默看见考校的无非是一些识字书写罢了,从来没有提起与授课内容有关的事情。再遇到一些识字书写不理想地情况的学生时,傅鹏也并未深责,只是说以后要更加努力,莫要辜负父母的苦心。在今天这篇诗文的作用下,就连平素比较顽皮的学生都只是默默点头,不曾有一丝不同的声音,而傅鹏又对教他们识字的先行者教到,要更用心的去教师弟们学习,你要想想当初你刚来的时候也是让你的师兄教你,不能让这种传承今日在你们手上断了之类的话。

一席话说得大家哑口无言,而傅鹏看看时间,便让这些孩子自行学习,说上午的授课已经完了,剩下的事情则是交给他们自己安排,可以温习以前的功课,可以预习后面的文章,也可以在读读今天的诗文,对于基础较差的同学现在也可以请教功课较好地同学,大家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才不负初衷。说完,傅鹏就离开了此地。

傅鹏一走,教室情况顿时又变了一个样,不再似开始时那般拘谨,大家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大多如傅鹏上边说的那样,请教、温习、预习,没有一个人再玩耍。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出的不仅仅是刁民,还有更多想要改变的孩子,他们有着梦想和希望,再没有历经挫折之前,他们才是这个世间最有希望的人。

林山此时也是在默默地重新读着这篇诗文,傅鹏讲得很成功,连林山都被吸引了,可是林山的想法却跟其他人不一样。因为他就像这篇诗文里面的主人公一样,无父无母。

蚂蚁从来都是卵生,他的生命上的母亲蚁后也不能算是他的母亲,因为从来就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相反以前的他倒是为蚁群付出了很多,若是没有意外,此刻的他早已成为一抔黄土,早已为了蚁群献出了一切。但是事情总是充满了意外,他现在还活着,或许那只以后都已经死去,可是他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养育父母吗?报答他们的恩情吗?好像我没有什么要报答的,我早已还清了给我生命的恩情,现在的我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跟自己一起走出来倒在路上的同伴而活。至于父母?天便是我父,地便是我母。”不知此刻林山是否还记得当初他化形之时那股不甘,那股对天地不公的怨念,现在竟然将天地当做自己的父母,不经意间又给自己种下了一道枷锁。

林山沉默着思考,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在发呆,为了不让他浪费自己的时间,荒废自己的生命,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了。

“喂,你在想些什么啊?想得那么入神”一道声音从传入林山的耳中,将他从思考的状态中拉了出来,林山转眼忘去,却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男孩正在开口询问自己。林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却看得那名男孩一阵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小就孤苦的他有着一颗较常人更加脆弱敏感的心灵,他不想得罪任何人,也得罪不起任何人,因为他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只是孩子总是有着好奇心,而且林山看着跟自己也差不多大,看着林山入神了这么久,难免开口询问,可是林山此时这样盯着他看,却让他感到非常不适应,生怕自己刚才的举动开罪了他。

林山就这样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没事。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一如既往的平淡。

听到这话,那名男孩却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小脸上渐渐浮现出神色,接着又问道:你是刚来这儿的吗?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林山不知道这名男孩为什么会问自己,他以前很少跟其他人交流,就算是跟蓝无天与蓝祖儿交谈,大多也是说些正经事,并且这还是他跟在林枫身边耳濡目染下学习到的一点,加之无意间流露出了一些清秋的记忆才能让他有那种能力,可是面对这种跟自己非亲非故,又没什么利害关系,显然只是普通的交谈,林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何种语气作答,想着师傅跟师姐把自己送到这儿来就是要自己学会跟人类相处,那么这也应该算是相处过程中的一种经历吧?

林山还是那种平淡的语速,平静的语气:是啊,我是刚刚才来的。说完这句话,林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就像一张白纸,你总要写些什么,上面才有内容,否则它便只是一张白纸,林山擅长的是学习,而不是无师自通。

还好那名男孩并没有感到这种情况有什么不对,继而又开口说道:我也是刚来没多久,对了我叫马腾,你叫什么名字?

“林山”,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刚才我看你对着傅老师讲得这篇诗文沉默了很久,是不是有什么感悟啊?说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刚来没多久,以前也没什么机会学习,所以现在识字都还有点问题,对了,你以前识字吗?”

林山应道:我认识一些,以前学习过一点。

马腾听到这话,小脸上露出一种羡慕的神色,似乎在他看来进学堂以前就识字是一种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而林山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默默的回答着马腾的问题,就这样两名少年一问一答,提问的人总是有着很多话要问,从是否识字到家住哪儿、家庭情况、准备在这里呆多久,能不能教教自己,似乎有着问不完的问题一般。而回答的人也是老老实实地将蓝祖儿交给他的那一套原原本本的回到。

当马腾问道能不能教他的时候,林山却是一愣,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够教他的,在他看来自己也是来这里学习的,对很多事情都还一窍不通,行事大多靠着本能与感觉,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教别人。而这一幕在马腾看来则是林山正在考虑愿不愿意教自己,其实马腾刚来的时候也是有人当着他的领路人教他识字,不过后来那人因为家中有事提前离开了此地,而马腾却因为自卑不敢再去找其他人来教自己,今天看着林山穿着也是比较朴素,想来家庭条件也不会太好,应该不会拒绝自己才是,可是现在看着林山思考的样子,马腾心中却是拿不定注意。

林山当然不知道马腾所想,可是当他看到马腾那充满期望的目光时,他却不知道该怎样拒绝,因为他也很熟悉那种目光,充满了渴望,是因为心中还有着希望,他虽然不会思考太深层次的东西,可是对这种目光,他却很理解,因为当初他渴望自由的时候想来灵魂深处也是这种目光吧。

又想了想,林山便轻轻点了点头,这就算是答应。而马腾看见林山点头却显得异常开心,因为总算有人教自己识字了,自己总算能够再不会因为不怎么识字而跟不上老师的教导;而林山则想着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更深一步得学习人类呢?或许算吧。就这样,两个人有着不同的心思,却都笑了。只是马腾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得那样纯真,而林山的笑却显得那样不自然,好在也没有人会注意这些小细节,毕竟他们都还小,自然也不会去考虑更深的意义。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时,傅鹏在这时重新回到了教室,说了声放学便转身离去。教室内顿时传来一阵阵欢笑声,毕竟还是孩子,虽然有志于学,但此时也正是贪玩的年级,哪个少年人不渴望蓝天白云呢?总想飞出去看看。

林山知道这是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可是傅鹏在这之前并没有给他说要在何处去吃?怎样去吃?还好他身边有人。不及林山思考,马腾已经一把拉着林山向某一地方奔去,口中还说道:快点快点,去晚了可就没什么好菜了。林山任由马腾拉着自己的手向前跑去。

所谓食堂便是这镇子周边的百姓出资建造的为学生提供午饭的一处地方,每日四菜一汤,不过不是每个菜你都能吃,没人只能选择两菜一汤,至于什么菜,那就要看你的速度了,若是去得快了,运气好了,刚好食堂有什么好菜,而分量又有限,那么恭喜你,你就有口福了,当然若是去得晚了,那么恭喜你,你就没得选择了。所以每一次中午的吃饭你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人儿卯足了劲的向食堂跑去,其中也包括了那些高年级的人,他们也是有着同一个目标。

林山还是极为不适应这种吃饭的环境,一人端着一个饭盆,里面盛满了饭菜,旁边还有一个小碗装着汤,而周围则是许多有说有笑的人群,在这种环境中吃饭,林山觉得很不习惯,以前的他身边要么只有小狐狸,有时候会加上蓝祖儿,而近段时间,小狐狸被留在了山上,他身边只有蓝祖儿,在这两人面前林山不会感到拘束,可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第一次,本来能吃很多的他,硬是半天没张开口吃下去。

马腾看见这一幕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这儿的饭菜不合你口味?不是我说,这儿的饭菜味道真的不错,虽然有时候卖相差了点,可是味道真的很好,你快吃吧,下午还要跟随胡老师去练武呢,我们快点吃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养养精神,下午可是会很累的。

林山听了这话,才慢慢的将饭菜放入口中,一入口便发现味道是真的不错,虽然还有点不习惯,但林山还是将饭盆里的食物完全吃完了。此时旁边的马腾则是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看着林山也吃完了,马腾便开口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休息去。

说完不由分说的又拉着林山向前走去,林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跟着马腾后面,几番曲折,马腾带着林山来到了一颗大树下。马腾看着面前的这棵树对林山说道:我也是无意间才发现这个地方的,这上面可舒服了,走吧,你随我爬上去看看。说着马腾就开始了攀爬。

少年人的身手总是灵敏的,很快马腾就爬了上去,而林山也还是跟在了他后面,只见马腾爬上了树干,这棵树算不得小,在树枝交叉处有着两处天然树枝交叉的地方,恰似一张藤椅,树枝密布,加以枝藤缠绕,躺在上面丝毫也不用担心掉小去,正是一处天然好地,也不知这么好地地方马腾是怎么发现的,林山抚摸着大树的纹路,看着躺在上面的马腾,自己便也躺了上去。

只听马腾说道:这棵树冬季也不会落叶,四季常青,这个地方冬暖夏凉,并且难得的安静与舒服,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说着呵呵一笑:现在我们可以躺在这儿睡一会儿,待会儿我们还得去马场呢,快休息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林山见马腾如此,自己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微风吹过,树叶传出沙沙的响声,两个少年人正享受着难得的午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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