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爱华无奈地把手机递给了杨星。
杨星接过手机,对对方说:
“你好!请问你是龙自强吧?我是肖上进的邻居,他说你是他最信得过的朋友,就给家里留了你一个人的电话。他家里出了急事,他爸爸已经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麻烦你赶紧通知他回个电话。”
对方一听杨星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不疑有假,又听到肖上进把他当成最信得过的朋友,感觉顿时就不同了,马上很积极地答应请假出去找他。
肖爱华这才放了点心,不过这时十分钟也快过完了,他从杨星手中接过手机,翻看着“警方”发过来的短信,心里七上八下,只祈求一切都如杨星所说,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肖爱华一看,显示的号码竟然是儿子的。他激动地按下接听键,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喊道:“上进哪!”
不料手机里传来的却不是肖上进的的声音。
“我是福大市公安局的,刚给你打过电话,看你这么久没打钱过来,用你儿子的手机跟你联系一下,让你放个心。你儿子正在拘留室,不方便通话,你快点打钱过来,不然我也保不住他了。”
竟然是之前那个讲着外地口音普通话的“警官”!
这一下肖爱华彻底急了,所有的心防彻底崩溃,用颤抖的声音说:“就打,就打,警官你别急,再帮我拖一拖。我……我人老糊涂了,手脚慢,请你原谅……”
“快点,审讯完最后一个就轮到他了。”对方不耐烦地说完,把电话挂了。
“小伙子,你差点误了我的大事啊!”肖爱华急火攻心,埋怨了杨星一句,又准备打款。
“肖校长,要不再等等您儿子的电话吧。”杨星劝道。
“小伙子,谢谢你!我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你走吧,别管我的事情了,就是被骗我也认了!”肖爱华口中说着谢谢,但语气却很不耐烦了,要不是看杨星诚心地给他帮忙,只怕又要骂人了。
话说到这里,肖爱华再被骗那也纯属自找的了,但杨星却不想轻易放弃,既为自己的职业操守,也为肖爱华这个人。从肖爱华独处时的言行和群众背后的议论来看,这位老校长处事公正、为人清白,把一生心血都放在了教书育人之上,是个真正值得尊敬的人。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却对自己的儿子疏于管教,以致其不走正道,可谓晚年不幸。
这样的好人,老天已经对他很不公平了,不应该再让他雪上加霜。
要是他儿子真的被抓待赎也就罢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宽。但是对方哪里是什么“警官”,不过是用了改号软件将肖爱华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给改了!
这样的诈骗手法在案情通报上写得再清楚不过!
所以,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肖爱华跳入陷阱。
他苦苦劝阻说:“肖校长,您想想,骗子为什么要您打四万八千元而不是五万元,因为五万元以上不能在取款机上转,他就是怕您到柜台上转账被银行提醒啊!”
“小伙子,你这话没道理。那边的警官这不是违……变通操作吗?他也不想通过柜台啊!再说了,四万八也不少了吧?为什么非得五万?”肖爱华执迷不悟,反过来还教育杨星。
杨星被噎住了。文化人钻起牛角尖来真是可怕,再多的逻辑漏洞都能被脑补。
当然,其实辩论起来他能找到无数理由反驳对方,但肖爱华边说边操作,再多说几句这钱就转出去了,杨星口才再好也白搭。
他脑筋一转,往老人的手机上扫了一眼,迅速跑回营业间,冲进加钞间,伸手把取款机的网线给拔了。
肖爱华操作了老半天,把收款账号和金额输进去,一切就绪,就待确认。不料一按确认键,ATM机屏幕却跳出一句提示:“本机出现网络故障,请与银行工作人员联系。”
肖爱华急得狠狠地敲了屏幕两下,把卡一抽,气冲冲地就往大厅走去,扫了一眼没见到杨星,就冲简奢吼道:
“你们怎么回事?一到关键时候就出现故障了?要是误了我的事,你们负责得起吗?”
简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问清情况。
肖爱华压着怒气把情况说了。
“您别急,我帮您看看。”简奢跑到ATM机前看了看,对肖爱华说了句“我进去看看”,就进了营业间。
杨星就守在加钞间,一见他进来,赶紧拉住了他。
“是我拔了网线。你拖一会儿,我另想办法。不能让他被骗了。”
简奢顿时明白了杨星的意思,对杨星伸出一个大拇指,转头又出去安抚肖爱华。
杨星没过去,试着再拔了一下肖上进的电话,还是没开机。在网上查了一下,自称警方者的手机号来自南湖省阳岳市。
南湖省阳岳市,与肖上进打工的鱼N县隔着近七百公里车程!
而肖上进今天晚上还约了鱼N县的牌友打牌,怎么也不可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聚众赌博。
这就更没错了,一定是骗局。
杨星搜索了一下记忆,这个地址倒是与肖上进读的那个三流大学同城。
银行内部文件中通报过,目前资料泄密的重灾区就是高校,因为高校使用的即时通讯工具几乎都是不设防的,有心人很容易就能混进各种群里盗取信息。
也就是说,肖上进的信息很可能就是从大学渠道泄露出去的。
骗子之所以用阳岳市的手机打电话,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盗取了肖上进的资料后误以为他还在阳岳市读书,所以用的是阳岳市的手机号,或者用改号软件体现为阳岳市的手机号,目的是增强真实性。第二种可能,骗子的大本营就在阳岳市,习惯用本地号码打电话,根本没想过手机号会暴露自身地址信息。
虽然这一点不足以抓到骗子,但是说服肖爱华应该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