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子恍然回神,神情俨然淡漠,似是数月之前,那名呆愣在火红喜色铺盖的山路之间,那名少年的模样。
粗汉笑道,“您在看什么?瞧得这般出神。”
男子闻言,抬眼又复望了一眼对面壁春楼旁的枫树,枫林静好,那树下安然依旧,不见一人。
“没什么。”男子道。
粗汉挠了挠头,正要回头,却听男子补充道,“只是……你可记得,前日夜里,那边的树下……似乎站了什么人?”
“爷,前日我们抵达京城时,已是月上三更了,许是您看错了罢。”粗汉否认笑道。
身后传来嬉笑打趣的声音,“你应该这样问:常爷莫不是又再想哪位姑娘吧?云熙姑娘可是要生气的!”
“去去去,没个正经。”又是一人推搡着打趣的人,走到顾常身后,将信纸从怀中取出,递给顾常,道,“常爷,云熙姑娘派人前来送话了,说是现下已可前去皇城,莫臣将奏折递上,圣上正同太后一起,在东殿等着。”
顾常收回视线,看着破旧信纸,片刻,才将其取过,拆开。
信里所述,是他作为顾将军府长子,在当年的残杀中苟延残喘存活下来的屈辱与不幸,是他在时隔十年之后的今天,再度踏上这条不归之路,所要讨回的一切屈辱,与不幸。
他将破旧信纸精心仔细地折好,放进宽敞的衣袖了,半转身,从江边岸上眺望,里面是连绵不绝的山峦,与无穷无尽的宫墙。
“走吧,常爷。”那人叹了一声,催促道,“圣上与太后,应在里面已久等——”
“你叫我什么?”
面前的男子忽然冷冷出声,追讨询问。仿佛方才那瞬的恍然与沉思,都只不过是他人眼中瞬间的幻觉。
他又变得更加果断……
那人微愣,“常……”
那人话未说完,面前的男子已骤然转身,修长有力的手死死地扼住那人的脖颈,力气大得几乎将人抬起。
身后众人皆是一惊,震在原地,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止。方才的嬉笑吵闹,仿佛过去了很久。
“再说一遍?”他捏着那人的喉咙,脖颈的脉搏清楚地传映在手指间,而他眼底,是一片毫无温情的冰冷,与藐视生死的漠然。
那人憋得脸色涨红,张嘴出声,伴随着重重得咳声,艰难地吐出了两字,“顾……将!”
顾常神色更冷,轻蔑地弯起唇角,将那人甩下,回首抬头,睨着众人,道,“进城!”
红墙四矗,围深庭后宫。金銮殿前一片静默,早已退朝。东殿内一片静默,却是人人噤若寒蝉,不敢肆声。
高台之上,一位身着龙袍的青年男子坐在龙椅之上,面容清秀,衣冠整洁,眼前摆满叠文长卷,男子却无心查阅,抱着一盏白玉花灯,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白玉花灯上慢慢雕刻。
不时,心不在焉地抬头望上一眼,满堂寂静如斯,只听得这名男子厌恶地埋怨。
“莫臣,你说的这位故人,怎是这般磨蹭啊?架子如此之大,朕莫非是欠了他几个时辰的大好光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