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犬神都后方的城门往北再走十里,可以看到一处碧绿的天然港湾,平滑的海岸周围长满了鲜嫩的水草,两只优美的白鹳轻盈地从水面上掠过,灰色的长喙里还钳着没咽下去的短尾虾。崭新的船就牢牢地拴在岸上的木桩上,这艘船比海鬼那艘小多了,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造完成,也是非常的不容易。
“天玑,武曲,你们快点!”瑶光忽然出现在甲板上,其他人好像也都到了。
“你们找到向导了?”天玑走到了船的跟前,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这艘船。
“找到了!就是这个小鬼”瑶光从背后把一个男孩拽了出来,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天玑望着这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哑然失笑,“年纪这么小能行吗?”
“你别小看他,他父亲可是很有名的船工,去过很多地方,也带他去过夜梦国!”瑶光极其卖力地说道,“而且当初关在囚牢的时候,他还给我送过吃的。”
“犬首大人吩咐的。”那男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能这样说?姐姐我可是在帮你说好话!”瑶光气得鼻翼微张,“早知道就不带你过来了。”她是在城中招募向导时遇到他的,当时他双眼无神,孤零零地在街道上走着,可一看到瑶光,他眼里突然有了光彩,就这么不由分说地跟着她过来了。
天玑和武曲顺着船梯爬了上来,“那么掌舵的人呢?”
“没有。”开阳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没有任何一个犬族人愿意陪我们去夜梦国。”廉贞开口解释道,“他们都说那里比岛上危险多了。”
“可是也不用上岸啊,只要送我们到附近就行了。”武曲实在是想不通。
“那怎么办,你们谁会掌舵?”天玑无奈地望着众人。
“他说,他会。”瑶光将那男孩推到前面,同时在他耳边叮嘱道,“好好说话,不然不带你出海了。”
“可他个子才和舵盘一样高!哈哈”开阳捧着肚子笑道。
“师兄你可不比他高多少。”瑶光轻笑着瞥了他一眼。开阳顿时说不好话来。
“你真的会掌舵吗?”天玑严肃地看着他。其他人都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我只想离开这里。”那男孩眼神飘向蔚蓝的海面上。
“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啊!”瑶光失望地捶了捶额头,她又想起与这男孩初次见面的情景,同样是每一句话都让她摸不着头脑。
“那你会去夜梦国吗?”这次换廉贞温柔地询问了。
“我父母都死了。”那男孩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他用一种极平淡的口吻说出这样凄惨的事实。
“真可怜。”廉贞情不自禁地说道,她都忘了自己的问题了。“他可能以前受过什么刺激,导致自身交流障碍。”
“那我们还是把他留在岛上吧,不然……”天玑想了想说,可是他话刚说一半,原本像个木头似的男孩突然拔腿就跑,他冲到船头一口气解开了紧紧绑着的缆绳,然后随意地将它扔进了海里,风推浪打,他们脚下的船渐渐远离海岸。
“哇啊啊!你这小鬼干什么呢?”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朝他扑了过来。
“我的名字是落。”他平淡的脸上多出了一份微笑。不管如何,他已经赖上了这艘船,在没有到达新的世界之前,他是怎么着都不会离开的。“外面的世界该是多么的神奇啊。”他在心里默念道。
一只姿态优美的仙鹤穿过皑皑白云,不过它看上去略显疲惫,明亮的翅膀挥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它从山下飞到这里已实属不易,相比于它,更多的仙鹤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这宏伟的奇观,只能在半空中无力地哀鸣。它仰望上方如同雪白莲花般皎洁的山顶,还有那看不见的它梦中的暗红色宫殿,只为了深吸一口浓郁的仙气,它奋力地拍打着双翼!
这里便是我们所熟悉的石莲宫,之前天魁比试的场所,这儿比方寸山其他地方更加冷清,青石广场坑坑洼洼的,好像自从天玑他们走后就没有整修过,上面落满了红黄相间的叶子,以及大大小小从宇宙星空中坠落的陨石,石莲宫主殿大门关闭着,似乎一次也未曾瞧见里面到底供奉的是哪方神像,几句清朗的笑声从青石广场的一角传来,原来是白冲道长正在和一名全身白衣的女子下棋。
只是粗粗看了她一眼,便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端庄乌黑的秀发在头顶盘成优美的发髻,那是有名的“朝云近香”,上面还斜斜地插着一支金色发簪,她穿着绣着金线的白色华服,像柳条般的绸带散落一地。她信心十足地将黑子落地,鹅蛋般圆润的脸上眼含笑意。
白冲道长盯着这步棋愣了一回,接着摇了摇头,犹豫不决地将白子举在空中。
“你真的放心他们去夜梦国?”她忽然开口问道。
白冲道长抬起头看了看她,“这是命运的试炼,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这里比以前更清冷了,玉衡呢?”她向四周望了望。
“可能是在打坐吧。”白冲道长还在琢磨着棋局,手中的白子迟迟不愿落下。
一只仙鹤冲破云层,出现在石莲宫的上空,它使上最后的一点力气,飞到了赤红的屋檐上,它沉浸在仙气浓郁的氛围中,舒服地鸣叫起来。
“天庭的事,进展很快。”她的语气在一瞬间凝重了。
白冲道长微微一笑,夹在手指间的白子忽然掉了下来,他目光如炬般的仰望天空,那里浩瀚,无穷,神秘而令人神往,“多谢您的帮助,霜……神。”他费力地说出这句话,又沉默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