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也,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风栖云手指摩挲着《诗经》泛黄的纸张,不由叹了口气,惆怅地想:自己作为和亲公主前去和亲,何日能返故国?抑或,就连重返故国的机会那些人也会毫不留情的破坏,让她客死异乡。
谁说不是呢?
“啧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想到你风栖云终会死在异乡,我就很是痛快啊!如今再一相见,我更是高兴啊。我亲爱的姐姐,哦,不,也许我该叫无虑公主了,你可知道是为什么缘由?”一个衣着雍容华丽的年轻姑娘,她一手捏住风栖云的下巴,生硬地向上扳起,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长不盈尺的匕首,故意贴近风栖云的脸随意把玩着。
“不知。”风栖云直视风停云凶恶的目光,淡淡的说,眸中未起一丝波澜。
“好!来人,将这贱人抓住,莫让她动弹。”风停云声音闷闷地喊道。
一众侍卫急急赶到,个个都是陌生的,显而易见他们都不是护送风栖云去姜国的,而是风停云的人。
两个魁梧侍卫上前给风停云行礼,之后顺从地按住风栖云。
“再来两个人,给我按住她的手臂。”风停云冷冷道。
风栖云淡然坐着,手上的《诗经》翻落在车厢,又是两个侍卫手死死摁住她的手臂,这不是她第一次受制于人了。对于风停云接下来要做的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是谁让风停云肆无忌惮对她下手呢?她真是有些好奇。不自觉,如玉的面容上浮起浅浅笑意。
风停云一脸不爽,一只手死死扣住风栖云的右掌,另一只手执起匕首,不顾风栖云的挣扎,果断在她右手掌心刻下‘贱’这一个字。
之后,风停云对着这伤口,似乎有些不满,眉头微微一蹙,接着慢慢的将风栖云手掌的‘贱’字描深,直到她对伤口的深度满意为止。
风栖云强忍着手掌传来的痛楚,苍白的脸颊渗出层层薄汗。整个人不住地发抖,可是她却没有皱眉,只是紧紧咬着唇,眼神之中是一派平静和苍凉,甚至还带有略略的嘲讽。那个正在用匕首描字的女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女子不都应该温柔娴静,知书达理么?可是风停云的残忍和冷酷竟不像是一个女子所有的,罢了,这就是风国的王室女子,幽居在深宫之中,却学会了飞扬跋扈,冷漠无情。
风停云顺手扔下带血的华美匕首,满意的看着她在风栖云手掌上留下的杰作,笑了。
“妹妹在此呈上厚礼,望姐姐喜欢。”风停云含笑带着一干侍卫离开风栖云的马车,扬长而去。
“不送。”风栖云这才起身,望着风停云远去的背影道。明明知道她是听不到的,却执意说道,这话不仅是对那个冷酷的风停云说的,还是对自己的过去说的。
“公主,你的手……”一个年幼的女子从马车后走来,一边左顾右盼,眉宇之间皆是忧愁,“让奴婢替公主上药吧。”
“好。”风栖云悠然倚在车厢中,迟缓地伸出她的后手,“佩紫,你说她们是不是很可怜,空虚得需要从他人的恐惧和痛苦之中获取满足和快意,可是最后得到的还是空虚。”
兰佩紫小心翼翼绕过车厢中的一小滩血,到风栖云身边,轻轻托住她的手。
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温热的,带着暖意的,宛如从手中不断溜走的的亲情。
“公主……”兰佩紫带着哭腔,看着血在风栖云掌中蔓延,逐渐掩盖了那个‘贱’字,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半晌才端来一盆温水,将风栖云的手浸在其中。
血顿时在水中弥漫,“咝。”风栖云手掌传来异样的痛楚,她不自觉倒吸口气。
佩紫呆站在一旁,忽然掩面痛哭,一边断断续续说:“公主,她太过分了,划的还是……右……右手啊。您一定很痛……何况还没有祛疤的伤药……怎么办……”
“佩紫。”风栖云微微一笑,同时自己拨去血块,清洗伤口,“我受伤了,你倒是没安慰我,反倒要我来安慰你了。”
“呜……公主,奴婢知错。”佩紫一边用袖子擦自己的眼泪,一边取出丝巾擦干风栖云手上的水。轻柔的为风栖云上药,动作利落迅速。
“佩紫,今后只有我二人时,你不必拘谨,也不必称我公主,以你我相称即可。”风栖云柔柔对佩紫说。
“奴婢不敢,公主出身高贵,奴婢不敢高攀。”佩紫愣住,畏惧地说。
“我早已视你如姐妹,你不必有任何顾虑。你也知道,风国战败,我自请去和亲,而那些我所谓真正的姐妹们可是都没有挽留我啊。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你可懂?”风栖云看着手掌,低声说。
“哦……”佩紫一脸懵懂。
也罢,佩紫毕竟是豆蔻年华,听不懂也正常。只是此去和亲,路途遥远艰辛,真是苦了她一路跟着自己。
“唉。”她叹口气,叹自己身不由自,叹世道无情。
“公主不要伤心,伤口一定会好的。”佩紫担心的看了眼风栖云,以为风栖云是为手掌留疤的事情伤心,殊不知另有其事。
“嗯,佩紫,将我的《诗经》捡来递给我。”风栖云有些倦了。
“是。”佩紫捡起《诗经》,拂去灰尘,恭敬的递给风栖云。
风栖云左手接过,突然轻轻地在佩紫头上一敲,笑骂道:“都说了以姐妹相称,你不听我话耶。让我想想该怎么罚你呢?”
“啊?”佩紫跪在车厢地板上,懵了,公主这是要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快去取笔墨来。”
“啊,是。”佩紫起身,一脸莫名其妙向外跑去。
“呵,姜国。”风栖云若有所思笑笑,“若不去,能奈我何?”她自请和亲,去往姜国,为的就是逃离风国,逃离这个乱世。而此次和亲,恰恰为她提供了机会。若她只身离开,或许风国会为了一时的和平,再挑出一个女子代替她去和亲,不过若有心人利用这个机会,挑拨风、姜两国的关系,那可大大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