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会持续了整整七天,各方势力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月华庄。
白若梨当天晚上就带着媚娘和白一诺去了柠禾的住处,同行的还有大老远从京都赶来的白愚伯。
柠禾住在菡萏院,是月华庄客院里的一处两进的小院子。院子不大,推开门能看见一方小池塘,池子里种了荷花,还养着肥美的锦鲤。
月华庄占地广阔,美景无数,但有水、有鱼、还有荷花的统共只有三处。花园里天然的那汪清水池是一处,芍园小筑地下的宸月长眠之所是另一处,这菡萏院是最后一处。
柠禾生在极北的冰天雪地,长在寒冷异常的雪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娇研的荷花和这样鲜艳的锦鲤。一来,便喜欢上了这菡萏院。
白若梨等人到的时候,柠禾搬了只新编的小竹凳,正坐在池边喂锦鲤,一双白嫩嫩的小脚泡在池水里轻轻晃荡着。
柠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雪山顶上的雪莲花,圣洁,高不可攀。高岭之花,不染凡尘,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难得能看到她这样邻家小姑娘的形象,白若梨愣了一下。
柠禾看见来人,将手中的鱼食放回身边的圆盘里,站起身赤足将众人迎进屋里,“来了?进来吧!”
一路是青石板,她的脚上还有水,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柠禾带众人去的是她的卧房,中间有一面美人观莲图的屏风,将房间隔成了里面的卧室和外面的书房。
柠禾自幼就一心修习术法,既不喜欢琴棋书画,也不喜欢诗词歌赋。书案上连基本的笔墨纸砚都没有,只有一摞摞摆放整齐的法术书,旁边还摆了一只肚大口小的白色骨瓷花瓶,里面插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荷花和几枝细柳。
在书房的角落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箱子模样的物件,上面盖着密不透风的黑布。
柠禾走过去,掀开了黑布,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不大的笼子里坐着神态悠闲的女子,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衣裙,嘴角甚至挂着一抹坏笑。她同柠禾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她顶着蓬松的白色短发,眼睛也是更加冰冷的冰蓝色。
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知道这人是谁――柠禾的同胞姐妹――雪族的前圣女――带人灭了青丘一族的箐檬。
看见人前的柠禾,箐檬微微抬头,扯出抹嘲讽的笑来,“呦,这不是我那个大义灭亲的姐姐嘛!啊,不对,现在该叫你巫咸大人了!不知道刚正不阿的巫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真是害怕呢!”
“你当初做下那些事时,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柠禾望着她,宝蓝色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了一抹温情。
“你可别心慈手软啊!”箐檬似乎是脖子有些微酸,把头轻轻抵在身后的栏杆上,继续挑衅道,“我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妖女啊,巫咸大人就该早日动手,将我千刀万剐啊!”
柠禾眼中的温情迅速隐没,又恢复成了无悲无喜的巫咸,“你作恶多端,我自会清理门户!不过,现在,有人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回答?”箐檬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上去既单纯又邪恶。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眼睛,接着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暧昧的粉红色。
那是白一诺的眼睛,用的是青丘狐族的天赋技能――摄魂。
白一诺微微起身,眼中快速地闪过一抹红光,他问道,“当初,是谁指使你灭了青丘一族的?”
“神王。”
“谁是神王?他从哪里来?”
“神王从炎冰狱来。”
“就是当初你打开炎冰狱放他出来的?”
“是。”
“你身为雪族的圣女,为什么要打开炎冰狱放他出来?”
“因为他可以给我更加强大的力量。”
“他很强?”
“是,很强。”
“既然他那么强,为什么还需要让你打开炎冰狱呢?”
“为了神王,我心甘情愿。”
“那么,好了,我们回到原本的问题。你口中的神王为什么要让你带人灭了青丘一族呢?”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神王没有说。”
“不是为了九尾之心吗?”
“不是,九尾之心只是一个说辞。”
“神王没有说,别人也没有说吗?”
“有一个人提过。”
“谁?”
“金宫那只老孔雀。”
“她说了什么?”
“她说,神王是为了给喜欢的人报仇。”
“报什么仇?他喜欢的是谁?”
“好像是涂山的狐狸,数万年前为了救神王被青丘的狐狸杀了。”
“神王的名字?那涂山狐狸的名字?”
“我不知道。”
“神王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
“他下一步打算对付谁?”
“我不知道。”
“那,白若云呢?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不知道。白若云只喜欢他的妹妹,根本不和任何其他女人说话,也不让我们知道他的行踪。”
“什么?”白若梨大惊,“你说他喜欢他的妹妹,哪个妹妹?”事关白家人,这里又没有看热闹的人,她实在无法保持冷静。
“好像叫白若……梅,梅花的梅。金宫那只老孔雀还说,梅花开时百花杀,这是个好名字。”
“白若梅她……她还活着?”白若梨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问的小心翼翼,带着她都不曾察觉的希冀。
“死了。”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白若梨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她怎么死的?”
“他们两个的婚礼上,那女的知道了白若云效忠神王的秘密,嚷着非要回长安谷告密,被金宫一掌击毙了。”
“白若梅死了很多年。那时候,金宫就在炎冰狱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