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4年。我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人离开了我，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个没有告别的死离。
母亲她没有和我做告别，就那样抛下了我，残忍的将我一个人留在了这个黑暗的世界……
或许从那时开始，我就注定了这一生只会一个人走完全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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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已经昏迷了三天没有醒过来了，连续几天的不眠不休终于让我无法支撑下去，我决定趴在床边小睡一会儿。
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母亲应该不会醒过来吧？
侥幸的心理不断的浮上脑海，我的上下眼睑不断的打斗着，嘴巴不受控制的打着哈欠，头颅不时的下垂，终于倒在母亲的床边失去意识……
利酱。
唔……
利酱！
母亲……我挣扎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在一片洁白的空间之中，光线太刺眼，我下意识的遮住眼睛，穿过一片刺眼的白光。
利酱，快过来！
母亲坐在椅子上向我招手。
周围是熟悉的家具和空间，桌子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土豆浓汤和面包。
母亲弯下腰抚摸着我的头发：利酱应该饿了吧？妈妈已经做好饭了哦！
利酱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呢？
什么都好。
诸如此类，和母亲相处的记忆不断的闪现，美好而又温馨。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有平平淡淡的温暖与幸福。只是这样的生活却让我留恋不已。自从母亲病了以后基本都是在陪我讲故事，和我说她知道的一切。
但是为什么会回想这些记忆呢？
一片白光中，母亲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母亲？
利酱……
不止是身体，连声音都变得越来越远。
我有些慌了，打算追上母亲。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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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酱！怎么了？”
！
我慌乱的睁开双眼，母亲一如既往的笑脸呈现在眼前，她还是那么的温柔，完全看不出睡了三天的痕迹。
母亲眼中浮现出担忧的光辉，枯瘦的手指轻轻拭过我的眼角，温柔的询问：“利酱，你怎么哭了？”
哭……了？
我吗？
“……不知道……”
我居然会哭吗？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也有眼泪的吗？我几乎已经认定自己是不会流泪的了。
“是饿了吗？”母亲轻声猜测道。
“才不是！”我才不会因为饿了就哭出来！
“呵呵。”母亲轻笑了两声，伸手抚摸着我的头顶：“可是妈妈有些饿了，利酱可以再为妈妈做一次饭吗？”
母亲生病的时间里，我学会了仅有的一道菜，土豆汤。唯一的热食，也是唯一的汤类，唯一能都支付的起的食物。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看着精神良好的母亲，她睡了三天之后居然没有一丝不适吗？
虽说面容看起来重新焕发了光彩，没有任何不适，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母亲你看起来好了不少，没事了吗？”
母亲的眼中快速的隐藏过什么，面上仍然是温柔而又包容的宠溺：“利酱。”
她说：“当然了，妈妈会一直陪伴着你的。不管在哪里……”
“好了，利酱。妈妈很饿了。”她留恋的收回手掌，却又催促着我起身，好像很急。
违和感不断的浮现，可我却找不出那一点。只能困惑的起身，去给母亲做饭。
房间不大，但是厨房就在房间里。家里的现存的食材还有一个土豆和半块面包，好像还不够母亲一个人吃。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其实我也很久没有吃饭了。
将土豆用破旧的刀具切成很小的块，然后放进正在烧的水中。我翻了一下盛盐的罐子，只有几颗可以细数的颗粒——前所未有的危机！
虽说平时都是在很节省的用盐，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没有了！
怎么办？母亲难得这么精神。
将罐子头部向下用力的拍了几下，我确定那个破旧的罐子即将报废的时候终于停手。
我抽空看了一眼母亲。
她正深深的凝望着我，仿佛要把我刻进她的心里。
那目光太过专注，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绽放出一抹荣盛的笑，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然后她叮嘱似的说：“呐，利酱，不可以回头哦！”
之前做饭的时候因为要观察她的情况曾经把浓汤烧的很糊，所以她会用责备似的语气告诫我不可以回头看她把饭菜忘在一边。现在我也认为她只是担心饭菜的原因，所以我立刻把头转了过来。
但是心脏跳的却越来越剧烈，明明我没有被那些混混追，心脏却几乎要跳出胸腔，我努力压抑着自己沸腾的情绪，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个情绪很快便消失了。
当我将煮好的浓汤盛在一个破旧的盘子里时，我的心跳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将一个勺子放在盘子里，我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的底部走到母亲的床边。
母亲靠着墙壁似乎是睡着了。
“母亲？”
睡得这么熟吗？
“……母亲？”我奇怪的出声，刚刚不是精神很好的样子吗？怎么才一会就又睡着了？
！
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雷鸣，我的眼睛瞬间睁大，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的我瞳孔骤缩。
僵硬的空出一只手，手指不受控制的颤动，渐渐移到母亲的鼻孔下方……
盘子里煮好的浓汤将我的另一只手烫的麻木，终于托不住盘子的重量，从我手中无声的滑落。
‘啪’！
巨响将周遭没有一丝色彩的世界炸碎，黑色的碎片四处横飞，将我寸寸撕裂……
我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摇摇晃晃的倒退踩在粘滑的浓汤上面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母亲睡得很安详，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和平常一样的睡姿……
“呜！”
喉咙中发出哽咽的声音，全身都在失控的发抖，如此剧烈的反应。
我仿佛看到自己跪在地上狼狈的身影，就好像分裂出两个灵魂，一个正在地上那具身体里失语凝噎，一个站在高空冷眼旁观着他的狼狈。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再次走到了母亲的床前，脑海中一片空白。
和小时候的发呆有着本质的不同。
现在的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如同人偶般……
我旁观着自己握住她形如枯槁的手掌，我依然握不住她的整只手掌，即便是两只手也握不住，即便是两只手——也无法让她的手掌再次回温。
她的身体逐渐的失去温度，变得冰冷。
我知道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她死了。
再不会有人叫我利酱了，再不会有人在我醒来时对我笑了，再也不会有人像她那样对我温柔的宠溺了。
再也不会了……
“呜……呜啊……”
这一刻，眼泪彻底失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