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大锅里的水又开锅了,蒸腾着的水气附着在玻璃上,凝聚成水珠儿淌了下来,留下一道道儿的水印儿!
屋外的夜色在黎明前越来越深沉了,北风夹杂着冒烟雪,呼啸着席卷了整个儿的原野……
窗台上堆集着厚厚的积雪,结满了冰花的破璃上透出了暗黄色的灯光,显得屋里那么温暖!屋子里时而传出的欢声笑语,也使这风雪交加的黎明之前不再清冷寂寥了!
天现在亮得晚了,夏天的时候早上四点天就大亮了,可现在都快五点半了,天还是一丁点儿亮的意思都没有!
天英和沭昇早就起来了,他们已将昨天打柴时猎到的那两只野鸡收拾完了,就连那头五十多斤的小野猪都湥噜了毛,开了膛正摘肠子子呢!
此时天还没亮,昨夜的和风雪都停了,启明星挂在天边……
天英反复的把猪大肠认真的清洗干净,边对沭昇说:“木头,这猪的瘦肉真多,就是可惜肥膘儿少了点儿,这要是自家养的,一定能耗出好多的油!”“是呗瘦肉多就便宜那俩少玩意儿了,他两个年年都没吃足了肉,今年好了,咱们都能敞开了吃!”
夫妻俩一边儿收拾着肉,一边儿唠着嗑儿,两口子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六点半多,东方地平线上方的天空终于露出了鱼肚儿白!
天英将锅里又烧上了水,她将半扇儿猪肉切成了半斤来沉的四方小块儿,焯了一回水,然后把焯过的肉放进烫过了小坛子里,用大粒盐卤上了,又在剩下的半扇猪肉上切下七八斤连肥带瘦的肉来,然后又切下四五斤后丘上的瘦肉来,将剩下的肉连同那四五斤后丘肉交给沭昇,让他拿到仓房里冻了起来!
沭昇将肉分别挂在了仓房里的房梁上。他慢悠悠的往回走,他心里琢磨着要是能给他爹送几斤去吃多好!可想到自已那个嫂子,他又闹心了!
。天英拿着腰排肉上切下来二斤多肉,切大片用两颗酸菜烩上了!她又拿了个白搪瓷盆子将剩下的肉和鸡一块儿装了。
直到弄完了这些,沭昇也没进屋儿来,夫妻一场,丈夫因为啥闹心,天英也算是心知肚明!她笑着端着搪瓷盆子出来,一开门,沭昇正好踱到门口儿!
天英将手里的盆递到沭昇手里,嗔道:“还不去给咱爹送去?”沭昇一听高兴坏了,媳妇儿可真好!
略一思量,沭昇拎起鸡塞进天英手里说:“媳妇儿,鸡还是别拿了,等小年儿那天炖上小鸡炖蘑菇,我再去把咱爹喊来吧!”天英了解丈夫的顾虑,就应了!
天已经大亮了,乡村里家家的炊烟都袅袅的升起!一会就听见村里的狗都叫起来,一定是在怪沭昇的脚步声惊扰了它们……
就在刚才,沭昇端着盆子进了沭庆的家门!宋粉莲正在做早饭,看见沭昇来了,就问道:“哟!他老叔你咋还登门了?来看爹了?真是少见呐!”
沭庆听着动静赶紧从里屋出来了:“昇子,进屋吧,别听你嫂子胡说八道的!”
沭昇被宋粉莲说的有些不自在了,可自己也的确是来的少!自己和媳妇儿地里的活计做的不好,所么就显得更加忙碌了!况且他大嫂也瞧不起他们这两个‘二八月庄稼人‘,天英也看不上宋粉莲爱贪小。这样一来,两家就来往就更少了!可是沭庆,到了也是他的亲哥哥,他还是十分愿意亲近的!
沭昇將手里的盆子放在靠着北墙上的碗架子上,一回头见嫂子正在切酸菜就说:“嫂子,我拿来点儿肉,你放菜里点儿吧!”
宋粉莲一听忙过来伸头往盆里一看:“呦,啧啧!这么老大一块呢?省着些吃过年都足星儿了!他老叔,你哪儿来这些钱买肉哇?发财啦?”宋粉莲脸上闪过贪婪和不屑的神情。
沭昇听了有些不悦,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按在家里天英交待的说:“发啥财?我大舅哥昨晚儿送来的!天英说让爹和侄子们也尝尝!”
“呵呵!难为她还记着有你爹和你侄儿呢,真难得!”宋粉莲撇着嘴儿,“啧……”了几声儿……
沭昇连忙进了里屋儿,才避免了宋粉莲啰嗦下去!他跟沭庆唠了一会儿,就去了他爹住的下屋儿坐了阵儿。爷俩儿都不善言辞,也没说几句,就相对无声了……
回家的路,沭昇走的很慢!自家的贫困,就像是一堵墙,横艮在他心头!
他成家前在县里的采石场当运料工,和英子成家后虽说头几年过得很顺当儿,虽说没孩子,但他们俩过得挺不错的!
可自从景然出生到现在,家里被罚没得倾家当产!可是沭昇没后过悔,女儿乖巧懂事,沭昇觉得,无论是什么人,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法把景然从他身边儿夺走了!
可是,沭昇自己又没啥大能奈,连地都种不好!让一家人跟着吃过苦,也遭了罪!
别看儿女们的岁数小,可俩孩子的成绩都是拔尖儿的!沭昇觉乎着,他是不是真得想法儿挣钱了?就靠自己和天英这俩半调子农民务农的话,孩子们的前程会不会被耽误哇?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父亲,到老喽难道都还不能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吗?
沭昇低着头儿往前走,他脑袋里乱极了,各种想法都浮现在眼前……
自家小狗儿花花儿差点儿拌了他一个跟头,他才知道自己差点儿走过了家门儿,他摇摇头,无奈的笑了。
花花儿可不明白主人正在烦恼着呢!它一个劲儿的前窜后蹦,哼哼叽叽的摇尾祈怜!沭昇是个喜欢狗的人,要是平时他一定会和花花儿花一会儿的!可今天,他是真没心情……
花花儿见今天沭昇没有每天高兴,勒都没勒它,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耷了着尾巴跟在沭昇身后进了院子!
见丈夫进了家门儿,天英就掀开锅盖,将热在锅里的豆包帘子起出来放在锅台上的盆上边儿,又把豆包帘子端进屋儿,才转身回外屋儿将菜从锅里淘进大海碗里!在碗架子上找了糖罐子,和大海碗一齐端上了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