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整整一天,除了必要的恢复休息,秋雨几乎是一刻不停,沿着长白山脉向更深处行去。
不管周扒皮与左浑在谋划什么,秋雨都不打算参与,周扒皮操控着秋雨的命运,而秋雨……打算反抗了!
一处山坳,低矮的灌木丛中,荒凉中只有野兽的痕迹,一路向前,两个突兀的脚印出现在秋雨面前。
这里没有灵地,更没有边境之外特有的凶兽,一般人是不会来的。俯身查看,两个脚印同出一人,一深一浅,应该是一条腿收了伤。
周围之地,只有这两个脚印,没有来,更没有去,能做到的,不是会普通人...
很简单的推论。
“会是谁呢?”秋雨自言自语一句。
没想到刚站起身,就看到了答案。
一根青色长箭带着尖利破空声,直射秋雨面门,小铲子般的箭头幻化出一头异兽,形貌狰狞,獠牙参差一片青意。
秋雨瞬间飞起,抬手一点,一条黑白灵蛇便迎了上去,秋雨自身疾退,前一箭画着弧线再次追来,后一箭已经来到了眼前,空中看去,两只青面獠牙的异兽,正欲择人而噬......
秋雨还没看清敌人,就被两支箭锁在一角,耳中风声凌乱,第三支箭也从看不见的角度飞来。
瞬间,秋雨便陷入了绝地!
缠丝合气环已不能再用,火蛇术更不用说,墨香书笔画所出的黑白灵蛇稍一接触便直接溃散,青色未减一分。
除了行动滞涩的血色小刀与两件刚得的低级法器,秋雨似乎结局已定……
斧子与黑铁钉第一时间飞出,护在身周,同时飞出的还有一个牌子,大大的秦字直面箭飞来的方向,十几张符箓出现在手上,光芒微亮,两张佛手符更是直接放了出来。
那块牌子是秦家的身份牌,得自秦家家主的储物袋。
当当当...
三声铁箭入石的声音。
三道铁箭被金黄色的佛手挡了一下,顺势射在地上。
“你是谁?怎么会有家主令牌?”
长箭飞来的方向传来声音,一身黄绿紧身衣,站在一颗歪脖子树旁,几不可见。
此话一出,秋雨就是一喜。这片地域鲜有人来,此刻出现在此地的,只有可能是红叶城诸人,甚至只会是张家与秦家之人,一切都是猜测。电光火石间,秋雨便想到了这点,所以得自秦家主储物袋的令牌第一时间就飞了出来,他与张家有‘渊源’,这样突兀的杀机,更有可能是秦家之人。
没想到,一举建功!
秋雨看了一眼他手中长弓,思绪再转,回答道:“这枚令牌我是得自几个月前,从步家步飞云身上搜到”
“步飞云?”看不清面目之人似乎很是诧异,不过弓箭却是微微放下。
秋雨道:“几天前,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找上我,说储物袋是他的,之后就让我做一件事,帮一个人逃跑”
“就凭你?”秋雨的练气三层的修为,实在是不够看的,尤其是在此人面前,秦家之人…练气九层!
秋雨一笑,充满自信,“凭我真的很能跑,更凭还没见到的一百块灵石酬劳”
“能跑?一百块灵石的酬劳?但愿!”浑身黄绿之人没有多确定什么,反而随手洒下一堆灵石,说道:“有人正在追我,你就帮我断后吧”
说着,三支长箭飞回,整个人往后一靠,就再次隐藏。
一百块灵石,秋雨见过,但没见过这么直观的,一小堆乳白的玉石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清新之气流转,草木都似更加鲜艳。
看来这个秦家之人,处境颇为艰难啊,否者不会让一个不熟悉的人来断后,秋雨想着,挥袖收起灵石,稍一打量周围,就在一处留下两个脚印,然后闪身离开。
秋雨七拐八折,速度极快,越来越密集的树木内只有秋雨一人,却像有饿狼在追逐,身形匆忙,却无丝毫痕迹留下。
如此行为,也的确证明秋雨真的很能跑,不过对秋雨来说,这其实是在做戏,做给可能跟在背后的箭人。
自刚刚,秋雨的背后锋芒难掩,有人有箭!
那个辨不清面目的人灵石给的太过痛快,纵使被蒙对了,此人的确是秦家之人,见到家族令牌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相信一个外人。
尤其是这个箭人可能带着灵矿的信息!
除了处境艰难,秋雨觉得他似乎另有目的,一路七拐八拐,不断变化地形,除了要做给后面人看,更是为了让此人露出形迹。
秋雨修为不过练气三层,但面前的可是灵石矿啊!从猜到这一切开始,秋雨便打算出手了,纵使背后之人练气九层。
被命名为噬魔刀的血色小刀隐在掌中,引而待发。
是魔刀,噬魔刀,想出这个名字的秋雨,不得不佩服了自己一番,就像现在,他又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运筹帷幄。
这是一处山腰,丘陵绵延地带,山并不高,一红一绿两种叶子的树木零散分布,配合稍下方枯黄的灌木丛,一个人影在三种颜色下,终于露出了踪影。
没有所谓的隐形,秦家之人所穿的法衣,更像是变色衣。
仅仅一瞬,刚一露出破绽,秋雨便有察觉,极限的警觉让身后之人一顿。
手中一柄反曲弓光华暗藏,两只风雀衔着弓弦,栩栩如生,一支青色羽箭直指前方,箭尖冷芒幽然。
好在秋雨刚一发现便避开这里,并尽量不出现在同样环境,身后的弓与箭这才缓缓放下。
三种颜色,彼此交融,一阵风过颜色动荡,身后之人便会显露,秋雨想着得到的情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一段时间,秋雨终于停下,仔细查看周围环境之后,选择一个方向再次离开,而此时,他的背后依然发凉。
只不过,此刻起,猎人与猎物随时都会转化,秋雨的狩猎要开始了。
秋雨前方,两个人影不断搜寻着什么,一个飞眉入鬓、剑眉星目的年轻人看了一眼手中圆盘,对着跟在身后的一个凸额塌鼻之人说了一句什么,两人便分开闪向相邻的两个山头。
而秋雨,正和他们快速接近。
年轻人手握一枚圆盘,边走边无声默念,似乎在推算着什么。
作为张家这一代天才之一,张君山的推演之法已得张家真传。再过半年,他就会被一个大宗门破格收录,未来可期,此时却被派来搜索一个秦家余孽,正是满脸不高兴。
左浑的信息不会所有人都知道,但似乎这个张家天才也不知道,左浑在张家是个什么形象,的确是个谜。
张君山搜的这个山头寸草不生,一望皆知,随便扫了一眼,便准备下山。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藏形纳影,能上来一趟,已是小心谨慎了。
罗盘在手中微微转动,一个不经意的低头,张君山就是一怔,左手连掐,手指变幻,几个呼吸过后霍然抬头,转向一个方向,神色似乎有些惊疑。
下一刻,秋雨帅气的脸庞自树后探出,露出和善一笑,当然这是秋雨的自我感觉,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张君山抬手一抛,罗盘骤然变大,一只无声接近的青色羽箭狠狠撞在中央,一声巨大的金铁交击声响彻山林。
如此相遇,自然是秋雨的安排,第一坑挖的不错,竟是遇到了现有张家弟子内最善推演之人,张君山毫无疑问的发现了隐身的秦家之人。
张君山的运气也不错,跋山涉水,搜索了半天的人,竟是一头扎进了怀抱,千里送人头,自然不错。
而对于秦羽来说,运气也很好,作为秦家天骄,镇守灵矿之人,想要逃脱追捕逃离红叶,就必须除掉张君山,否则那里能做到销声匿迹。
既然运气都不错,那自然要分个胜负,以生死来证明谁才是运气最好的那个......
秋雨后撤,手里斧状法器遥遥对着张君山,留下一个宽阔的战场。
秦羽,练气九层,三元宗内门弟子,拥有强大的师承与实力,如果不是秦家想要依附乱离宗,他应该还在宗内争夺更高的名次,现在...
不过也好,凭借现在储物袋里的灵矿出产,回到三元宗不仅自己的实力会大幅提高,可能还可以购得一枚筑基丹。
秦羽想着,风灵弓一引,三支青色羽箭同时搭在弦上,箭头各自铭刻着不同图案,一个咆哮的狮头,一只下山的猛虎,中间那支刻着一只飞翔的灵雀。
张君山手中罗盘转动,一个个金色字符飘出,不知名的文字环绕身周,一脸似笑非笑,就这样看着那把长弓,看着现出身形的秦羽。
练气八层,比秦羽低了一层,但张君山却似看着一个玩闹的幼童。
两人同出红叶城,只不过张君山比秦羽小一点,所以秦羽知道张君山的名字,却不甚了解,他只知道当他已是三元宗内门弟子时,张君山还窝在红叶城,所以他看张君山的眼神,同样像看着一个后辈,还有对即将成为尸体之人的漠然。
至于秋雨,一个练气三层根基不稳的散修,已经被两人忽略,即使他拿着一件法器,一副渔翁的状态。
没有交谈,没有什么礼让,两人之间突然爆发,三支青色羽箭划破长空,只留淡淡光影,如此距离之内,眨眼即到。
弓箭本是远距离攻击手段,即使是法器也是如此,秦羽会来到这么近,自然是起了必杀之心。
狮吼震天,刚刚离弦,三棱箭头之上刻着狮头标记的羽箭便发出一声怪异之声,既有狮吼的雄浑霸道,又有一种暗藏的尖锐。
气浪圈圈,巨力暗藏。
灵箭所指之下,张君山依然不为所动,笑容依旧。
饿虎下山,凶光毕露,最右侧的羽箭彻底化成一头猛虎,玄白相间,獠牙自唇外升起,青意浓厚。
至于最中间的羽箭,一离弓弦,便消失在虚无中,无迹无痕。
张君山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甚至越来越浓,直到箭风吹到了眼前,这才哈哈一笑,一掌拍在罗盘上。
一阵铜盘摩擦声,罗盘之上,内盘与外盘开始反向运动,密密麻麻的文字顿时像活了一样,游鱼般在表面四处游动,空中字符金光大作,猛然向外一扩。
一连串的音爆,狮吼的声波与金色字符撞在一起,掀起偌大风波,这里没有树木,掀起的便是尘土与...碎石。
这座山的山巅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现在却被两者撞击的气波生生刮掉一层,棕色的石碴刚刚出现,下一刻便随之四溅,成为另一块碎石。
狮吼与金色不断碾压,随着箭支缓缓向前,碎石更碎,在狮吼掩盖中无声成为最细微的尘土。
玄虎亦至,但更快的却是无形的灵雀。
一直隐在虚无之中,再次出现已经到了金色之中,漫天的字符划过,没有一点阻碍,杀局已成,只欠东风。
吼...
雄狮咆哮,发出最后的杀伐,金色字符一顿,随之后退一寸。
一寸,破绽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