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继光的引领下,俞大猷来到了戚家军的营所会客厅。胡守仁和吴情跟在一旁,虽然私下里戚继光对吴情非常尊敬,毕竟此时身在军营之中,戚继光还是要作为一军的统帅发号施令,便没有对吴情太过客气。吴情早有准备,也没在意。
进了会客厅,俞大猷也没客气,走到首位便坐下。戚继光请吴情坐在一旁,自己也靠在俞大猷边上坐下,另外吩咐胡守仁去上茶。
俞大猷见戚继光很尊重吴情,便问道:“这位是?”
戚继光答道:“吴前辈乃是江湖中人,之前承蒙不弃,被末将请出,帮了末将一个大忙。如今他正巧来到浙江,所以末将请他来这里一叙。”
俞大猷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既然是江湖人士,俞某一定要请教一下。”
吴情略一起身,施礼道:“方才得见俞将军和戚将军一番大战,吴某大开眼界,在下远非二位将军的对手。”
俞大猷方想起刚才大战了三百多回合,如今体力正弱,再跟吴情比试若是赢了就是对人家的不尊重,若是输了则像自己有了理由。故捋须道:“对了对了,忘了刚打了一架了。这样,今日我还有要事与戚继光相商,吴高人在浙江多留几日,来日方长,我们改日再切磋。”
吴情听得话意,知道俞大猷和戚继光要商量重要的军务,便起身告辞。戚继光也起身送吴情出门。正赶上胡守仁端着热茶进来,戚继光道:“守仁,你把茶放在桌几上,然后另沏一壶好茶,带着吴大哥四下转转。”
胡守仁答应着,按照戚继光的指示一一个办了。在他的陪同下,吴情又回到了点将台。吴情自然不知道该去哪里逛,胡守仁想看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戚继光的鸳鸯阵演练得如何了,便拉着吴情去看兵士们操练。
站在点将台之上,吴情望着巨大的练兵场,这里除了兵士,就是遍地的黄沙。所谓的决战沙场,千军万马驰骋拼斗厮杀,自己以前从没能想象过是怎样的情景。顺手牵羊飞檐走壁是他擅长,单打独斗也勉强可以应付,但置身于此地,深深地感到了强大的无力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军之将可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兵卒可以做些什么。
再看胡守仁,虽然平时笑笑嘻嘻大大咧咧,但在点将台之上,却是另外一副模样。身为戚家军副将,当戚继光分兵之时也是要成为一军之将指挥作战的,故而此时的他仿若戚继光附身,目光敏锐表情严肃,仔细观察着台下演练鸳鸯阵的戚家军兵士。
胡守仁感受到了吴情的目光,赶快向他介绍鸳鸯阵的阵法:“吴大哥,这鸳鸯阵乃是以十一个人为一队,队长执旗居中,前方两个手执长盾牌的盾牌手,盾牌可以遮挡敌方远处射来的箭矢,保护队伍前进;两边的狼筅手手执长长的狼筅,这狼筅您在胡总督那里见过戚将军的图,乃是长长的带铁叉的毛竹节,可以防止倭寇突击到近身;后面四个长枪手抓住机会攻击手足无措的敌人,最后则是两个短兵手,防止敌人迂回,同时砍下敌人的首级。”
听得胡守仁的介绍,吴情眼界大开,这简直是个移动的城,让敌人无可奈何。这个阵关键的两点就是阵型的防御和彼此的配合。有了戚继光天才般发明的狼筅,防御一条就解决了。接下来如果操练得当,每个小队十一个人彼此配合默契,就成了沙场上一个不可阻挡的巨大的移动杀人兵器。
吴情之前觉得自己在沙场上将会不知所措,但有了这个阵,自己无论是作为一个藤牌手或者狼筅手或者长枪手,都有自己明确的目的和战斗技法。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加入到某一个鸳鸯阵中,作为一个小兵卒参与操练,参与到对抗倭寇平定海波的战斗中去。
见吴情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胡守仁一笑,心道戚家军说不定又会多一个猛人加入,也便不说话,陪着吴情静静地看。
不一会,俞大猷和戚继光从营所中走了出来,径直走上了点将台,来看鸳鸯阵。胡守仁下了台迎接,吴情也闪在一旁,给两位将军让出位置。戚继光冲吴情点了个头,然后开始给俞大猷演示鸳鸯阵的阵法。
俞大猷听得戚继光的介绍,深深地点了点头:“你果然是熟知倭寇的套路,这个鸳鸯阵如果练得好,纵使再多的倭寇,也拿这个阵没办法。”
戚继光道:“此阵尚在磨合之中,一定有提升优化的空间,还望俞将军多多指教。”
俞大猷手往前一指道:”我倒有个建议,前排二人,都用的是长盾牌。防箭矢自然是利器,但长盾牌移动不便,若是有一个改为圆盾牌,可随时补缺,更加灵活。都是长盾牌,固然齐整对称,然行军打仗,阵型的美好固然是艺术,但依然是实用为先。“
戚继光深以为然:“这是末将未曾考虑到的,得俞将军指教,茅塞顿开。我会再准备一批圆盾牌,让大家继续操练。”
俞大猷一点头,转身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有你的这个阵法,以后陆战自然无忧,这我就放心了。从此我便专心操练水军,日后你我水陆并进,定要除去倭寇,保浙江福建两地百姓平安!”
戚继光道:“末将听从俞将军安排。”
俞大猷再道:“我今日事已毕了,本该与你痛饮一番。但倭患最近又有抬头迹象,我还要赶回福建。待他日平定倭寇,你我再比武斗酒。”
戚继光道:“一切听从俞将军安排。”
“走了。”说罢,俞大猷带着手下便离开了。
胡守仁摇着大脑袋问道:“戚将军,你咋都是啥都听从他安排呢?这不显得低人一等么?”吴情也深有同感,在一旁等待戚继光的回答。
戚继光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而他却把整个陆战防御都托付给我了,你说我能不听他安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