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漓抬起头，看了看马车窗户外的雨水。
“……下雨了……”
“这样也好……可以把那些气息全部冲散……”
漠夜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身旁倚靠在座位上的男子——朔。
“……漠夜……不，暗月君主……”紫漓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您现在……准备去什么地方？”
“……就待在这里不要动。”
话音未落，漠夜便推开了马车门，冲进了雨幕之中。
“……漠夜？”
紫漓试探着问道。
跪坐在地面上的少女抬起了头，用有些呆滞的眼神看着来人。
“……魔王他……怎么了？”
“他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
“……他总有一天会醒的……无论是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
“那……如果永远都……”
——紫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这个问题。
“……我会一直等下去。”
“……那个……是月亮魔族？”
“不会是……传闻里刚刚觉醒的暗月君主吧？”
“当然不会……直接解决掉就没事了。”
士兵说着，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魔族少女，朗声道：“喂，要找死的话，也别挑这大雨天啊，再说，现在可是战斗的时间……”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震惊。
他震惊于少女能够在一瞬间来到自己面前，更震惊于她手中的火焰能在顷刻之后便将自己化作焦炭。
“……普通人？用火就足够了……”
“……将军！”
正在与一个高阶魔族僵持的雅格布将军在听到这声呼喊后，立刻向后退了几步，随后看向战线后端。
——他只看到了通天的黑紫色火焰，还有在火焰中挣扎的后方士兵。
“……天哪，那是什么？！”
身旁的士兵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被一剑斩下了马。
“魔族的勇士们，冲啊！”
人类在前后夹击中被彻底击溃，五万大军所剩无几。
“……你是……”
魔族将领又对面前的少女仔细打量了一番——包括她长裙下摆上早已凝固的血迹。
“……你无需知道。”少女说着，望向了不远处——她的视线所及的方向，有一辆黑色的马车，“只要让我的马车通过这里，到达下一个关口就足够了。”
“可是……”
话未说完，少女便转过了身，只在他的视线中留下冰冷的背影。
“……我们……到底放不放……”
“让她走吧。”魔族将领向城池走着，“至少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是。”
“……用火？”
“是黑炎。”
漠夜看着窗外说道。
……这么说，身上完全没有沾到水的原因也是……因为黑炎……运用魔法已经到了那种程度吗？
“……你知道一个所有闲暇时间都用来看魔法书的魔族，所掌握的魔法有多少吗？”
“所有闲暇时间？”
……她突然问这个是要……等等，没记错的话，她就经常捧着一本魔法书……
“现在，那本书还剩下很多。”
“……之前的时候……为什么不用魔法？”
“……因为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所有的魔法都是用来战斗的。”
“所有吗？”
“……大多数。”
漠夜在补充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灰发灰眸的男子，神色安详而柔和，与平时严肃的魔王判若两人。
然而，要想见到这样的魔王也是需要代价的。
而且，是巨大的代价。
——是以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
人类白银圣骑士奥尔特斯·潘遇到了自己最不愿意遇到的魔族。
“……不要再向前走了，”奥尔特斯伸出了右臂，“否则我……”
“你不敢。”
“……现在是特殊时期。我绝不会后退一步。”
奥尔特斯面无惧色——不知是故作镇静还是真的没有感觉。
“……我并不想杀你。”
“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们是有罪之人。”
“难道我不是吗？”
“你……和他们不一样。”
漠夜手中的黑炎在柔和的雨幕中燃烧着——雨势已经减缓了。
“我和他们一样，都要阻挡你。”
“……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
——这句反驳换来的，是冷冽的笑。
“……我的双手已经沾上了很多鲜血……为了他，我不介意再加上一个人的……”
“你不是害怕血吗？”
“……漠夜·多兰卡畏惧鲜血，但魔族的暗月君主并不害怕。”
“现在和我交谈的你，是谁？”
“现在是漠夜·多兰卡，但马上就不是了。”
“……如果是暗月君主，会怎么对待我——”奥尔特斯的声音分明带有几分挑衅的意思，“人类的白银圣骑士。”
“你需要试试吗？”
“我认为你可以这么做。”
漠夜手中的黑炎熄灭了，然而眼眸中却出现了难以言状的情绪。
“……那么，漠夜·多兰卡，你……”
“很抱歉……现在，”漠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线，“是魔族暗月君主的时间。”
……那只是个理由而已。
所谓的“暗月君主”。
只是以此来逃避那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而已。
尽管不愿意做，还是必须去做……
为了他。
奥尔特斯深吸一口气，随后向前迈了一步。
“没必要那么紧张……”
“……那么，现在就开始了。”
在这句话之后，奥尔特斯的长剑立即便斩向了漠夜，刀刃从她的眼前划过，掠起一道劲风。
“……月咏之花，蔓延吧，绽放在无尽的夜……”
短暂的咏唱后，深紫的花便在奥尔特斯的脚下生长，让他的移动变得缓慢。有催眠效果的雾气也开始蔓延。
奥尔特斯即刻远离了这片区域，手中的光能量开始汇集。
漠夜只是站在原地，身旁并无魔力波动。
……她是放弃了？不可能。那到底……算了，先试探一下。
顷刻之后，巨大的金色光球划着弧线从半空中飞过，来到了漠夜面前。
然后，便是剧烈的爆炸。
……发生什么了？
奥尔特斯没有了解到。因为在爆炸完成之前，他已经倒下了。
“……月咏花的催眠效果，从你看到它的第一眼起，就开始了。”
漠夜捂着隐隐作痛的右臂，叹了口气。
“这种魔法唯一的缺点，就在于只有施法者受伤时才能够触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