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六雁山后,我投宿在山下的一件客栈中。
这间客栈的夜宵是鸡汤小馄炖。虽然是家常的小吃,但对于我这个常年啃萝卜的人来说,委实美味。在店小二那惊愕的目光中,我吃了四碗小馄炖后,我突然觉的钱是个好东西。有了钱,我就可以不用啃萝卜了,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
捧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床上时。我觉的很幸福。
可世上不如意的事情甚多。
比如快吃完饭时才发现碗中有一棵老鼠屎,想吐又吐不出来。又比如媳妇娶到家后,掀开盖头时才发现被媒人夸的天花乱坠的媳妇是个麻子,还不能退货。还比如金榜提名时,发现自己考了第四名,而与探花郎的区别,只是因为比人家少写了一个点。
而我不如意的是,隔壁有那个四五个人在屋中饮酒做诗,高谈阔论。这也就罢了,便点那几个人在那里夸我的仇人。我向来知道颜煜那厮至今活的很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夜夜笙歌,但至少他道德败坏,名声不佳。而颜曦那厮不仅活的十分自在,不仅有第一公子的美称,更有与瑶素公主的忠贞之爱。名声更是好的不得了。
这让我一度以为所谓的好人有好报,恶人自有恶人磨的话不过是一个成人童话罢了。
我觉的这个世上,只有我就是那个就不如意的人。迷迷糊糊间睡着了,才想起我那白发苍苍的父王的一生,纵使曾今坐拥天下,但他也有不如意的事。
那就是在娶了许多小老婆后,却没有一个为他生下个儿子。
父王很苦恼,众臣也很苦恼,王后也很苦恼。为此,众臣提议让父王多多的充实**。父王表面上十分无奈,内心却十分欣喜。王后表面上十分贤惠,内心却有如猫抓。却又不敢犯众怒,只得打落牙齿合血吞,还得做出十分情愿的样子。
王后给父王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老婆,伯儿子还是没有生下来。只得再继续给父王娶小老婆。
如此下来,恶性循环。
这直接的导致了楚王宫中人满为患,大家你死我活,三十六计宫心计美人心计金枝欲孽不死不休。
父王觉的这些小老婆太没品了,便决定多多的辞旧迎新,每三年对**的小老婆进行一次更新换代。
直到父王的第十七个女儿,我的出生。父王终是失去了又过子的执着。
国师鸿蒙看着襁褓中的我,感叹一番。
“公主命贵,将相之才。可惜错投了女儿身,空有一身才华,却命运多舛,纵使死局逢生,也不过南柯一梦,刹那芳华。”
父王看都未看着襁褓中小小的女儿,问国师:“能活多大?”
国师鸿蒙掐指一算,道:“不是十六便是二十一。”
父王将我放在他的羽林军统领柳玥的手中,沉声道:“以男子教之,以后就送住战场吧!”
我叫素,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除了生命之外唯一的东西。
只为国师一句将相之才,父王决定将我送上战场。
花开花落,草木几度盛衰。
一转眼间,我己十六岁了。正应了国师那间将相之才,两年间我不知在战场上胜了多少场,就连有战神之称的赵国世子颜煜也折在我手中无数次。
战场上,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姻缘树却一直不开花。
对此,赵老将军唏嘘不己,大力的推荐他的孙子,我的副将赵衡。我想了想觉的还可以。最少两人知根知底对彼此都十分了解,从长远来说这是件好事。必竟将这个年代,许多姑娘在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之后才能发现她嫁的是缺胳膊还是少腿,更悲残些的还会嫁个对姓取向异于常人的,这直接导致了她们一生的婚姻不幸。
在边境上,看着那些楚国的热血男儿在战场上杀人,又在战场上被杀。突然间,我觉的很累。
他们战死在汤场上,还有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儿子记得他们。清明时节还有人为他们扫墓。
父王大约早己忘记他的小女儿,而母亲,我从未见过她,也未听别人提起过。我若死在战场上,连个为我扫墓的人都没有。
也许嫁个人,生个儿子也不错。最少死了之后,仍有人会记得我。
在又打了一次胜仗后,我勾了赵衡的肩膀,坐在青汾河边上饮酒。
猛灌了口酒,我问:“赵衡,你觉的我长的怎么样?”
赵衡仔细的打量了我半晌,评价道:“娘里娘气的,简直不堪入目。娘炮了。”
我磨了磨后槽牙,老子愿本就是女人,能不娘炮吗。
老子就当他在夸我……忍了。
我继续道:“赵衡,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赵衡抽了抽嘴角,道:“将军,我是怕了你了。你现在就算说你是个女人,我都会相信的。”
我愕然,觉的孺子十分可教也:“你怎么知道的,我还真是个女人。”
赵衡抱了肚子在河滩上打滚。
“将军,你要耍我也要找个可信度高一点的吧!你是女人?哪有女人会那么彪悍的。”
“是么?”我阴笑一声,捏了捏拳头。道:“不是说我彪悍吗,今天我就让你领教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彪悍。”
这天晚上,在赵衡的惨叫声中落幕。从此以后赵衡再也不愿陪我喝酒了。而我再也不想嫁给赵衡。
燕韩联军攻打边关时,众将士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仍自不惜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父王却仍在他那如花美眷成灾的**中,醉生梦死。直到燕韩联军犹如破竹的攻下楚国的十六座城池时,父王终是不能在自欺欺人。
直到赵国丞相颜曦出使楚国。来为赵世子求娶楚国的十七公主。
父王终是想起,他还有个女儿在战场上。
那天,在那棵海棠树下,我一身铁甲站在父王的身边。他问我可喜欢赵国的世子。
我不喜欢赵国的世子,我们在战场上你死我活。都不知道斗了多少场后,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一战,他的银枪无意中挑下了我的头盔。
头盔落,乌发散,红颜铁甲女儿妆。
我在颜煜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惊艳,而是痛恨。
大约连他也觉的与一个女人打了两年都没有分出胜负,十分丢他做为赵世子殿下的脸。
他说:“林素,总有一天,千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很相亲和亲后也许不用一个月的时间,我便会被这赵世子给弄死。
于是,在我明确的表达出我的想法后,决定将我嫁给前来做说客的赵国丞相颜曦。
晚上,我背着包袱皮正准备逃往边疆,忽然觉得头脑一昏。在晕过去前,我才想今日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瑶玉来坐了那么片刻。
她那浓丽的眉眼如画,我却记的不甚清楚。唯一记得清楚的便是她身上那刺鼻的熏香和一句话。
“阿素,是姐姐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