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在古书里的解释是两个人互相盯着看，放在现实中其实是没那么轻易的。
“我说你能不能不盯着我看啊！”二皇子的定性向来很好，却是在姑娘面前先憋不住了。
“不看你，你把我喊到这里来干嘛！赶紧还了我的圆子钱我那儿还有客人呢！”
“你这姑娘，你看看这是夜府大院，能把你请到这里来能差你的钱吗？”旁边的老太监终于还是没忍住。
“照你说来，你有钱便可以随意的差使人到别处去？我所以来又不是想要谁的施舍，是他吃了我的圆子，我是来要回自己的钱的，赶紧赶紧，给了钱我还得回去顾我的笼屉，圆子蒸的久了，该嚼不动了。”姑娘岁数不大，说话倒是很刻薄。
败自在盯着卖圆子的姑娘，突然来了那么一句：”若是不嫌弃，到我宫里做点心师傅，一个月顶你卖一千个圆子了！”
“才不要呢，我在集市上能卖三千只圆子呢！”
败自在很无语，甚至旁边的老太监也很无语，摊上那么个主儿，其实是件挺无奈又挺可爱的事儿。
“那便来我的宫里，我每个月给你一万只圆子钱！”
“我要养小狗！”
“可以。”
“我要每天出去晒太阳两个时辰！”
“可以”
“银子每月按时付给我！”
“可以”
“我要——，那个，付我的银子只收现银，概不拖欠！”
“可以可以，都可以。如此说，你是应了我的？”败自在突然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搞定一个难缠的小姑娘竟能让这个朝堂之上的尊贵皇子很有成就感。
“等等！还有，谁先把我的两个圆子钱付清！”小姑娘说的很直接，直接的让败自在后背一阵阵的寒意，这姑娘……
到底二皇子最后也没能还了姑娘欠他的两个圆子钱，不是不想给，实在是因为手边所有能找到的碎银子和物件，都比两个圆子值钱太多。而这两个圆子钱却是败自在一生都没能还给姑娘的，当然——这是后话。
姑娘隔了两日搬来了夜府，住到了二皇子府邸里的一个偏房。姑娘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做‘鸢尾’，说是娘给起的，意思是像鸢鸟的尾翎一样的漂亮。当然事实也是如此，鸢尾很白、身材又很妩媚，只是说话很呛口，说起家族曾是前朝的名门，后来因为什么说不清的缘故就莫名奇妙的败了，家中早就没了什么人，于是靠着祖上传下来的圆子手艺养活自己。
二皇子也可能是吃惯了夜府里的精致餐食，自从吃过鸢尾做的圆子，从此便常常要着吃，于是夜府里就开始莫名奇妙的传起来：说是夜府里的二皇子，竟然和一个宫外小门小户的做圆子的作坊主有了私情，甚至还有人开始聊，说是两人早就做了苟且之事，如今却是这鸢尾凭着肚子里夜家的骨血住进了夜府，宫里的人其实和市井里的升斗小民差不多的，也爱叫舌头根子，于是这么个子虚乌有的事情竟口耳相传的传到了当时的夜君败湘耳中。
败湘是出了名的昏君，然而他的昏庸多数集中在治国方面，如今这事实实在在的可能威胁到整个夜家的名声，他竟是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拔了昼夜不断的大烟遣走那些四六不通的术士，连夜招来了二皇子，算是探个底子，也好日后再有人说起能够应付。
“老二，你可知道我今日叫你来是何事？”
败自在难得见父王清醒一次，一看父亲不仅亲自命人叫来了自己，身边也没了那些不三不四的物什和人，还屏退了平日里使唤的侍女儿公公，自然是一头雾水，在心里琢磨夜国进来也没听说有什么太大的事，实在有些摸不到头脑。
“回禀父王，儿臣不知。”
“不知！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夜君很是愤愤，如今二皇子到了朝堂之上竟还对自己遮遮掩掩。
“你和那个做圆子的女子，可是有私情！说是都有了种！”
“……”败自在一听这话，愣了一下。
夜君却觉得自己的推断果真没错，于是自然更加气愤。
“你说说你，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个乡野村姑！喜欢也罢，就像我当年喜欢你六姨娘一般，在这夜府外面包上一处小房子，尽情的云雨有谁管得着你吗！你倒好，把这村姑接到了夜府里，大摇大摆，真是丢煞我们夜家的脸了！”
败自在那么一听，才发觉这事的严重，没想到这宫里瞒着自己竟然有这种谣言传的厉害。
“父君、父君这可是说的什么话，是谁败坏我的名声，我和那鸢尾哪有什么私情，她不过是我请来做圆子的手艺师傅，这——这可冤枉死儿臣了。”
“你还敢顶嘴！我若是不寻来你，你是告诉都不打算告诉我了的？”夜君最大的特点便是他一旦以为自己想明白的事，便有任何人说不对他都觉得是忤逆他。
“……，儿臣不敢”败自在很清楚气头上的夜君，是谁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便忍住了没再辩解。
于是夜君更加的生气，其实这个更加生气是必然的了，一般而言一个父亲如果认定儿子做错了什么，便会大声的呵斥儿子，这时候如果儿子顶嘴父亲自然会很生气，如果儿子什么都不说则父亲还是会很生气，因为天下的父亲喜欢把这种沉默当做无声的抗议。夜君是常人，自然逃脱不了这样的规律。
只是虽然生气，这时候夜君却也不得不克制，一国之君多少还是懂得这种丑闻，在夜府里是不能拿到明面里去说的，”你先回去吧，好好反思，明日带那个——那个鸢尾来见我。”然后又是很生气，拿起福寿烟大口大口的吸了起来。
“儿臣告退”，败自在一脸委屈的退出了大殿，心里也开始琢磨：这叫什么破事啊，真是怎么说也说不清楚了。
“叫你去便是叫你去，你听话好不好？”
“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来你府上是做糕点师傅的，凭什么你喊我去哪里我便随你去哪里！”
日上三竿，败自在还是没能劝动鸢尾，对一个女子，又不忍心使强，败自在现在心里无比的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能让这么个难缠的家伙到自己府上来做了糕点师傅。
“那好，就算做我父君吃你做的糯米圆子，三两银子一只，你可去送？”
一听三两银子一只，鸢尾一把推开了败自在，”你在这挡着我干嘛！不知道我要去做圆子送给夜君吃嘛？好狗不挡道的。”
“……”，自从鸢尾来了，败自在常常无语，”你赶紧做好，我在门口等你。”
“知道啦知道啦，大少爷您赶紧出去吧，扰了我做圆子你可赔不起。”
“……”
等鸢尾做好了圆子，已经接近了中午头里，败自在赶紧拉着鸢尾往大殿去，路上好多宫女瞧见都偷偷的掩嘴笑，自然是又在传些闲话，还碰上了那个把鸢尾带到宫里的老太监，他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给府里的皇子找来了喜欢的姑娘，日后不知道给自己找了座多稳的靠山呢，他可不知道二皇子看见他气的牙根都痒痒，老东西，回来再跟你算账！
不多会儿，便到了大殿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