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这样的人,并不怎么懂琴声的,但这世上懂琴声的人毕竟少数,听得出好不好听的人却很多,我就是那么个不懂琴却能听出败自在琴声很美的人。
一曲终了没等我赞叹客栈里就冒出个小老头鼓着掌出来。
然后他给我们讲了个很冗长的故事,然后他又把一把没弦子的琴头送给了我们。这样的故事其实本来是该很长的,但是因为我真的不怎么懂琴也不怎么想懂,所以就不一遍遍的讲述了,我要讲的是这之后,之后发生的一些故事、许多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后来我们进到东方国国都大殿的,我后来给这个故事起名叫做‘树影’
树影茵长伊人远方
那是我们在东方国休整了一段时间以后,似乎是到了该去东方大殿上真正议和的日子,只是败自在一直也没告诉我究竟什么时候去拜见东方国主,我便总会以为还有一段日子,当然很多时候我也会半夜里惊起,因为之前他说过,他去议和的时候是不愿意带我的,他关心我我知道,东方的国都、敌国的说客,那时候并没有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所以轻易就可能没了性命,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关心我,我又怎么会不关心他,他大概是待我像个不懂事的小妹,我待他却是像生死与共的情郎。
只是我到底还是笨,即便时常半夜里惊起,真的到了他走的那天,我却睡的无比踏实,甚至没能听见他跟我悄悄作别的声音,直到日上三竿我很惬意的伸完懒腰跑去他的房间找他时才知道他早已走了,然而这样的作别实在是我不能接受的。
于是我寻了最近的裁缝店,用最快的时间挑了一套雍容华贵的衣服,打扮好了梳妆,我要去找败自在,我知道败自在一定是在东方国的王殿之上,而我能见到他的唯一可能便是以一个地位相当的女人的身份,所以这时候的我该是皇子妃,也只能是皇子妃。
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似乎有些记不清那天到底怎么寻到的东方国宫,怎么糊弄着宫口的士兵进宫通报,我只是记得最后我确实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东方国的大殿,也见到了败自在,还有很多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鸢尾?你怎么来了!”
“我的二皇子啊,你单单知道来这东方大殿上消遣,怎么刻意的丢了我,我来见识见识难道不行?东方国主您说呢?”既然已经编了个皇子妃的故事,便让我痛痛快快的当一回败自在的皇子妃吧。
“你——你个女人家,没事便该乖乖出去,我和东方国主可是在这里谈些正事!”败自在啊,你真是个傻瓜,既然我敢来,怎么还会怕这东方老头。
那是一顿不错的宴席,我吃到了很多没吃过的好吃的东西,我知道这多半是我和败自在吃的最后一顿饭,我该吃的很开心。
这样一顿饭的结尾当然并不怎么太平,临到吃完的时候,东方国主终于还是说了,战事可以和,只是必须留下一个人做人质。于是我突然很开心,一是这东方国主并不想要了败自在的命,二是我偷偷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喜欢了他那么久,该为了这份喜欢付出点什么了。
“东方国主,若是不嫌弃,我替我夫君留在您这东方国玩玩可好啊?”
气氛一凝:”自然是好。”
质一国的皇子还会辱了一国,这样的和约不一定坚固,若是质了一国的太子妃,才真的给和约加了个稳便的筹码。
败自在自然并不同意,只是事情到了这里由不得他了。
他有他的国,他能为了他的国付出自己的一腔热血。
就像我有他,我也能为了我的他付出自己此生青春。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好讲述了,我不是个很会讲矫情故事的人,所以我能讲的只有这些:
他开始训我不该擅作主张;
他开始哭,并不嚎啕但会哽咽;
他开始抱着我跟我说他等我。
其实——他说等我我是信的,我爱他如今他是知道了的,也是如今,我知道了他也爱我。等待爱的人是不由得人不相信的,就像为了爱留在一个远方。
于是
树影茵长伊人远方
据说很多年后还有个叫做泰戈尔的外国吟游诗人说过类似一段话,翻译成我们的语言大概是:
无论你走的多远都走不出我的心,无论黄昏把树的影子拉的多长它都和根缠绕在一起。
大概每一国,故事并不太像,只是情——并不区别太大罢。
我要讲的第二个故事是败自在离开东方国那天,我后来给这个故事起名叫做‘发唏’
断发做念嘘唏年纪
说起来能够送败自在离开东方国是件让我很开心的事,我于是特意的穿了在夜国平日里伺候他穿的那身丫鬟简装,说不上什么理由让我放下好看的新衣服,可能就是欢喜,欢喜过去的日子,欢喜那个天天能开开心心的给他做糯米圆子的我,能用个假借的皇子妃的身份送他回他的国,我以为我很幸运。
自然我也做了在夜国常给他做的糯米圆子,圆子里面搁了好多好多糖,大概搁到每一只圆子里的糖都多的快要漏出来了才肯,我其实是在想:他就要走了,我没东西能送给他,便再做一次圆子,要很甜很甜的,甜到他永远也不能忘记我,永远永远!
我以为这样的场景他会像往常一样的吃着吃着便说我怎么做的那么甜,骂我做的不认真。只是我实在没想到他很认真很认真的吃掉了我做的每一只圆子,他并不爱吃太甜,却吃的好开心好开心,开心着开心——眼泪就流了下来。
一般来说两个人分别时该是女孩子先哭的,但败自在先哭了,我就毛了爪,我拿袖子去给他擦泪,他却又突然笑了,那种笑啊——我到现在也根本忘不了,笑得我的心突然疼了一下,笑得他自己笑着笑着又开始泪流满面。
“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我慌忙去哄他。
“你等我啊”
“哈?”
“我会来接你,接你回家,你便是我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夜国二皇子妃,你可愿意?”
“哈?”我突然有些张皇,似乎很幸福,然后又很揪心。
“你可愿意,我来接你?”
“我愿意”这是我最后一句。
我剪了自己续了二十载的头发包起来给了这个男人,那个时候——女子的头发便是她所有的情念,所以一起给他的,还有我这一世,所有的爱。
断发做念嘘唏年纪
千山暮雪佳人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