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身体的颤抖症状竟然延缓了很多,趁此时间,齐拉尔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火石,将火点了起来。
相比其他同龄人复杂地多的经历也让少年更早地成熟了起来,当度过最初短暂的慌乱之后,齐拉尔也慢慢找回了镇定。
对目前的他来说,‘家徒四壁’就是最大的武器,没什么可以失去,就没什么可怕的,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能用来威胁他的也就只有他的性命了。
但老实说,齐拉尔对死亡的恐惧并不大。
不是无知者无畏,他确实不怕死亡。
木材在高温下破裂,发出“噼啪”的声音,等火势变得足够大,不再需要他的照顾之后,齐拉尔才转过身来看向根本不该在屋子里的那道身影。
“你是怎么进来的?”
在重归冷静的少年对面,破旧却还算结实的木椅上坐着一个年轻人,身着在莫桑区随处可见的破旧布衣,散乱的黑发之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让整个人的气质变得灵动起来。
正是那假装成‘肥羊’,踹了自己一脚的的年轻人。
而直到近距离面对面对视,齐拉尔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像之前认为的那样年长,甚至可能只比自己大几岁而已。
“爬进来的。”
指着被打开的窗户,年轻人笑了笑,不用再装成‘失足肥羊’,他的笑容不再显得那么浮夸,自然而然流露的懒散能让人在不经意间放下警惕。
“窗户?……这不可能。”
窗外可不是什么阴暗角落,在到处都有心怀不轨的人注视着每个角落的莫桑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爬进窗户根本就不可能。
“我说的是真话,信不信由你。”
齐拉尔虽然依旧有些疑惑,但觉得对方并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所以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因雨有所降低的温度重新升了上来达到了对普通人来说炎热的程度,但坐在壁炉旁的齐拉尔却还时不时往里面添柴火,保持着旺盛的火势。
似乎是感受到了年轻人异样的目光,将手中的一块木柴扔进去之后,不等对方问出口,齐拉尔先说道。
“恐寒症。一种很常见的病症,特别是在贫民区,很多营养不良的孩子们都或多或少有这种症状,只要天气稍微一冷,就会全身发抖,止不住的那种。但只要好好吃几顿,休息几天,这种症状很快就会消失。”
“但我的情况跟他们不同,或者说,程度上差太多了。就像你看到的,即使是如此接近火焰,我也会感觉冷……而且,无药可治。”
齐拉尔的双眼很是平静,就像是说得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他凝视着年轻人,继续说道:“之所以跟你说这件事情,并不是想让你同情我,而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情。”
“如果把火灭掉,我有可能会死,所以如果你忍受不了这种炎热而要求我把火灭掉,我可能会跟你拼命。我想就算不能伤到你,也能把到处找你的人们吸引过来。”
虽然语调一直都很平淡,但不可否认,这是一种威胁。
“哎……有点难办啊。”
年轻人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如果觉得为难,你也可以出去,这个时间很多房间是没有人的,以你能毫无声息潜入我家的本事,想要找别的地方应该也不是很难才对……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因为就算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得罪你这么一个难缠的人。”
“呵呵,你误会了。”
年轻人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想走的话,就外面那群人可留不住我。”
“明白了么?我之所以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躲避什么追捕,而是为了等你!”
齐拉尔面色大变,因为随着最后一句话,年轻人逐渐开始透明起来,最终竟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碰!”的一声,齐拉尔的后颈被一突然出现的水蓝色钝器砸中。
“你……到底是谁?”
倒地之前,齐拉尔脱口问出,却直到失去意识也没等到回答。
查尔斯将齐拉尔扶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对少年来说,自己的出现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
齐拉尔,全名齐拉尔·艾瑞克,出生在西南海岸的一富裕家庭,因为是家里得之不易的孩子,从小深受父母宠爱,有些顽皮但没闯过什么大货,被邻居友好地称之为艾瑞克家的小猴子。
直到小猴子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忽然得了‘恐寒症’,因为只是常见的小病,起初家里也没有太过于担心,但不忍心孩子受苦的父亲还是开始扫荡各种补品,为儿子补充营养。
但是,毫无用处。
当孩子的病情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家里顿时开始慌了。
镇里的医生早就请了数十遍了,甚至周围城镇的名医也请了无数次,但每次检查找不到任何根源,眼见着孩子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虚弱,心力憔悴的父母毅然带着孩子离开了小镇,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他们一家三口再次正式出现,便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在这一年里,没人知道这一家三口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当这一家在一年之后搬入莫桑区的时候,少年的病不见得有所缓和,他的母亲却是先行病倒,没过多久便撒手而去了。
原本富足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如今穷困潦倒的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世事转变得如此之快,却又能怪得了谁?
躺在硬邦邦的石床上,齐拉尔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
他又梦到了他的母亲,但这次的梦中,母亲并没有病倒在床上,时间仿佛倒回到了他最为幸福的那段时间,一家三口坐在温暖的房间里讨论着关于梦想的话题。
梦想?真是奢侈的东西啊……齐拉尔几乎都快忘了,在曾经那段时光中,他的梦想到底是什么。
温暖?好遥远的词……
等等?!
蓦地睁大双眼,齐拉尔很确信现在不是梦,可为什么他会有温暖这种感觉?
“醒了么?哈哈,还好……以前从没有打晕过人,如果到晚上还没有醒过来的话,我就抓瞎了。”
声音传入耳中,齐拉尔转过头。
依旧是那道身影,依旧是那把木椅。
依旧是那种懒洋洋的神态。
“我不冷了。”
当一段沉默过后,齐拉尔把头转回去,看着天花板,说出了声。
“嗯,我知道。”
查尔斯也慢慢地回答道。
“是你治好的么?”
“算不上治好吧,只能算是暂时压制了一下。”
“那……能治好么?”
齐拉尔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但那双偷偷握紧的拳头却是将他心中的那股波动如实反映了出来。
“能!”
声音不再偷着懒散,只有坚定与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