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死了么。
当这句无悲无喜的声音传出时，天空好似为了配合这莫名的诡异气氛，突然闪过一道雷电，隆隆作响。
那瞬间的光亮驱走了四周黑暗，连那些不起眼的水洼都看得清清楚楚。
借着这道光亮，昊天看清了黑衣男子的面庞，那是一张连女人都嫉妒的俊美容颜，一头白发在雨中飘逸，偏偏不沾染一滴雨水。
昊天在那柄九尺（一尺约莫三十公分）长刀上多留了两眼，心中有些诧异。若说自己的盾剑宽厚巨大，那么对方的九尺长刀则是细长优美。
黑衣男子就那么随意的扛着，目光清澈，似在等待回答。
“应该不会有人走出来。”
昊天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当下仍没有放松警惕，尤其在气旋位置，精神力已经松动，只要此人有出手的迹象，他会毫不犹豫释放火灵。
“为何。”
昊天眉头不着痕迹的一挑，自然明白此话的真正含义，淡漠的道：“他杀了我朋友。”
朋友…
黑衣男子仍是面色平静不起波澜，嘴中喃喃了一句，随即仰头喝了一口酒，将酒袋向着天空一扔。
本就全神戒备的昊天在那男子有所异动的一瞬，就要释放火灵，但紧接着，便是停止了，因为他看见男子双手握刀，一刀斩下，那方向并非他，而是一旁的五层石塔。
昊天瞳孔一缩，那细长的长刀在空中划出极美的弧度，随即好似天地灵力在刀身之上极度压缩又释放而出，一记薄如蝉翼，令人心寒的刺眼半月光束自刀身脱离，斜斜的斩在了五层石塔上。
“咻”
那撞击的一瞬并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声响，也没有碎石漫天的情景，就像是轻柔的切开豆腐，断裂处光滑如镜，没有一丝粗糙之处。
昊天倒吸口凉气，那刀风就像无形的针，令得他皮肤生疼，这若是斩在他身上，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无法抵抗。
灵力外放！
昊天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俊美的黑衣男子看上去大不了自己几岁，却已经超出了灵师的范畴，至少是灵气师之境，因为只有灵气师，才能够将灵力外放。
好恐怖的天赋。
黑衣男子挥出一刀之后便立足扛刀，接住掉落的酒壶，再次仰头喝了一口，好似什么都没做。
“轰隆隆…”
远远望去，那五层石塔自第三层到第五层，竟是被一刀削成斜面，上半部分顺着缺口轰然滑落，砸得四分五裂。
“啪嗒…”
一颗头颅自废墟处掉落，顺着一面倒塌的墙壁，滚落至昊天脚下，低头一看，正是那光头男子。
昊天心头一凛，不知这是否是那黑衣男子有意为之，若是无意倒还好，若是有意，那么此人的刀法着实有些可怖，甚至昊天怀疑此人是否已经超越了灵气师，达到了更高层次的灵术师！
待到黑衣男子酒壶离嘴，俊美的脸庞依旧没有任何波动，淡淡说道：“你，叫什么。”
昊天双眸凝重，虽说他并没有从男子身上感受到杀意，但火灵位置的精神力仍是保持紧绷状态，他微微犹豫，便开口回道：“昊天。”
黑衣男子似点了点头，转身而去，白色长发稍显凌乱，背影有着一分洒脱，又有着一分萧瑟，总之在这冰凉雨夜，显得有些落寞。
“昊天，我欠你一个人情。”
昊天蹙着眉头，手掌已是松开剑柄，这莫名其妙的话另他有些发愣，却找不到原因，见那背影就要消失，才急忙问道：“你是何人。”
“华南村，李玄寒。”当声音传来时，那背影彻底消失在了雨幕之中，只有淡淡的酒香四溢，不愿消散。
华南村…
昊天眼眸微亮，他若没记错的话，这华南村似乎被人屠了村。
“原来也是命苦之人。”他叹息的摇了摇头，再也不做停留，按照来时的路快速离去。
那颗人头被雨水冲刷，却无法洗掉最后的痛苦，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雨夜，一个杀手组织的分堂被一名少年屠戮殆尽。
……
天阑城，赵家。
在赵家大院中，雨水早已将地面的缝隙填满，透着潮湿，令这处往日昌盛的庭院显得落魄孤寂。
庭院的正前方，赵家之主赵天丰负手而立，借着挺拔的身姿掩饰眉宇间被伤病缠绕的黑气。
在他的身旁，灵儿白衣楚楚，青丝在风中飘舞，玉手握拳，眼眸微红，眸光娇弱而坚强。
“家主，赵家男儿绝不贪生怕死，我们愿与曹家血战到底。”
“家主，请让我们留下，带着荣耀战死。”
“家主，请让我们留下！”
……
随着一道激昂的声音想起，那赵家庭院中，数十名热血男儿面色涨红的吼道。他们整齐的单膝跪地，直视赵天丰。
“家主，老夫三人生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此生别无他求。”
这群人的前方，三大长老苍老的面容有着一抹决然，那激荡的声音带着灵力的波动，滚滚不休，震人心魄。
赵天丰负于身后的大手早已成拳，指甲因用力而刺破了掌心，一丝殷红的血迹流出，却被他以袖袍遮挡，并没有被人发现。
他望着庭院中的数十人，眼角泛着一丝猩红，声音铿锵有力，道：“你们，都是我赵家的希望…”
“但是明日之战，乃是两家巅峰战力对决，你们留下也并无意义，族中的老弱妇幼还需要你们照顾，那才是你们的职责所在。”
“家主…”
又有着族人想要说话，却被赵天丰伸手打断，他神色有些暗淡，继续道：“我们赵家曾今辉煌过，也曾将王家压得抬不起头，是我无能，才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灵儿咬着下唇，她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赵天丰的身后，也能看见那极力掩饰，却仍是滴落而下的殷红，她能想到此时后者的心中定是极为难受，却毅然将家族的荣耀抗在肩上。
外人不知道，但身为女儿的她自然清楚这些年赵天丰为了赵家付出了多大的心血。
至少在他受伤之前，赵家能够将王家稳压一头。
他是天阑城百年不遇的奇才，是帝国都会青睐的潜力之子，然而当种种光环环绕他的头顶时，却遭逢巨变，导致如今赵家危在旦夕。
“大长老听命。”赵天丰收拾一番心情，眼神陡然凌厉，语气之中充满毋庸置疑。
“老夫在。”
大长老神色悲壮，似乎知道家主的意思，当下不免声音有些颤抖。
“命你带领族人，彻夜离开天阑城，不得有误，否则，家法处置。”
“老夫领命。”
大长老面色一紧，双手颤抖不休，那浑浊的双眼因情绪激动而老泪纵横，他知道，这一去，恐怕再也见不到那小时候在后山辛苦练拳，挥洒汗滴的坚强身影了。
众人跪伏在地，任那雨水冲刷，始终埋头不起，他们拳头砸在地面，面色悲愤，青筋蠕动，偶尔间有着抽泣声响起，却被死死压制住，唯有着不甘的低吼在这大雨中若隐若现。
“父亲，你一定要来与我们汇合。”灵儿死死咬着下唇，在赵天丰转身的一瞬，不舍的拽住后者衣袖，哽咽的说道。
赵天丰身体一窒，他没有看灵儿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
天阑城下着大雨，令得热闹非凡的城市显得压抑而阴沉，但不知为何，城中的人们不仅未有不适，反而相互交谈间隐隐透着兴奋甚至是期待。
赵家与曹家的武斗早已传得满城皆知，连那些三岁孩童都是满嘴‘武斗’二字。只是除了极少部分人了解这场武斗的意义外，其他人几乎都是以看热闹的心态去瞧瞧那些高高在上的灵师们相互激斗。
云来客栈，幽静庭院。
趁着天色未亮，昊天便是悄悄返回了客栈，经过简单的清洗，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盘膝而坐，运转灵决，将天地灵力纳进气旋。
在他的四周，密密麻麻的魂针漂浮而动，那数量不下三十枚，并且还在持续增加…
他微微睁开眼，眸子中闪过一抹火光，又再次紧闭，只见其中一枚魂针上，一缕极其细微的火星闪现而出，但又瞬间消散。
时间就在他这般安静的修炼中，缓缓流逝，连那下了一夜的大雨也不知何时逐渐变小，最终停了下来。
又是一夜过去，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驱走黑暗时，整个天阑城都隐隐沸腾起来。
黎明之时，武斗之日…来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