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可谓良辰美景,金樽佳酿。
昼微除了喜垂钓,美酒佳酿也是他本命,从他爹那顺的这二十几坛由百花仙子亲自酿制的百花酿果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如此珍品,平日舍不得喝,今晚既是招待贵客,便也不必拘泥,尽兴畅饮。
空了十多坛,这千年的百花酿让愣是海量的昼微都有些酒醉微酣。
而续楼不愧是神君,整个人全无半点酒意,甚至连酒气都被他的气息净化,叠星看起来豪爽不羁样子,其实是个一杯倒,看昼微用坛子饮得畅快,也屁颠屁颠举了个坛子,超常发挥喝了小半坛,就有点抓不住酒坛,颤巍巍地坐下,双眼呆滞无神,“嘭”地一声,脸朝下狠狠地扣在石桌上。
昼微又拿起一坛未开封的酒,晕晕乎乎笑道:“好久没这么舒服地喝酒了,实在快意,续楼,咱们接着喝!”
续楼其实是第一次饮酒,他活了上万年,看着之前单一的杜康渐渐演变成如今形形色色的酒,甚至被赋予各种各样的寓意,却始终没试饮过,如今一尝,香醇厚重,佳酿一词当之无愧。
昼微自在不羁的性情他很害是欣赏,活了上万年,竟头一次生了要交朋友的想法,他将酒开封:“今日,续楼便同昼微君喝个尽兴。”
昼微以手支脸,闻言仰头大笑:“在下能与神君共饮,实在三生有幸,只是神君如此饮酒,可当真尽兴?”
续楼将酒樽放下,无奈摇首:“确实不能体会醉酒的快意,只是如此,却也是生平难得的酣畅淋漓。”
昼微微讶,有些惋惜,突又笑道:“那昼微便教神君一个好方法!”
“你我朋友相称,如何不唤我名讳?”
“那在下便尊称一句续楼兄,”昼微欣然道:“我一族能收起仙力,让自己的身体如凡人般感官脆弱,续楼不若试试呢?”
收起仙力神识,是只有在性命相托之人面前才能做的事,昼微醉意渐浓,考虑不周,说完便觉自己失言,还不待他多说,续楼竟点头认可,随即闭目敛气,将神力皆收于内,能感觉到他周身和煦气息渐渐淡去,真如凡人一般。昼微怔忪,也只有强大如神祗才能诸如此般完全抹灭自己的气息,轻易地融于物隐于世。
豪饮几杯,酒劲上来,续楼扶首,“此法果真妙哉,”又轻叹一声,“虽觉头晕目眩,但是神智却愈发清明。”
“哈哈,”昼微兴致高涨:“来,续楼兄可莫要就这样醉了,我们接着干!”
顿觉头痛欲裂,隐隐约约喉头有些腥甜,叠星支起身子,茫然四顾。
石桌上杯盘狼藉,脚边东倒西歪的酒壶差点绊倒她,甩甩脑袋,她踏出水榭,庭内暖风拂面,晨露未晞,她伸了个懒腰,回房睡觉去。
拂过琼花,转进花廊,叠星一怔!
横卧在花廊下那两个相依而眠的人绝对不是季夏神君和昼微仙。
叠星抓抓脑袋,淡然地跨过两只拦路虎。
什么轻柔的东西拂了脸,续楼迷迷糊糊抬手一抓,叠星身形一顿,回首见自己宽大的衣裙盖住了他的脸,拎起裙摆一扯,露出续楼泛着可疑红晕的俊脸,叠星恍惚间想起什么,两人顿时窘迫得无以复加。续楼尴尬地起身,昼微也被弄醒了,晕晕乎乎地搞清楚了状况,便从两人的尴尬变成了三人的尴尬。
昼微依稀记得,昨晚续楼解除周身神力与自己共饮,两人谈天说地相逢恨晚,而自己说起垂钓便停不下来,两人一时兴起便决定出海钓鱼,只是摇摇晃晃走到这里估计就睡着了……今日按理来说应是牧海第一日,结果三人却都睡过头了,而且还是自己带头酩酊大醉……
还好那些仙界的老古板不知道,昼微纠结地扶额。
叠星不太清楚这两人是怎么趁自己睡着的时候珠胎暗结的,也不明白怎么就那么不避讳地光天化日之下滚在了一堆,她只知道,昨天回房后才猛然想起她还没有一种叫亵裤的东西,可又不能化成鱼尾,当时等着职务安排下来,还来不及纠结这小小亵裤。于是抱着这衣裙很大、没人会知道她没穿亵裤的侥幸心理,想着等空暇的时候再去集市买些来。
可是在继她被昼微钓起来之后,老天又跟她开了更大的玩笑,叠星想哭都哭出来。被谁看了底不好,偏偏被他看到,被那个尔雅斯文、俊美温润如同莲花般的他看到。她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那是藏在心里不可显露的小小心愿,是她打第一眼看到他就潜滋暗长的小小心思,也是昨晚知道他身份后她想狠狠掐灭的小小企图。
“叠星姑娘,你没事吧?”昼微打断她的思虑,叠星恍然回神:“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啊!”
“那你鼻子下怎么有血迹?”昼微锲而不舍。
续楼早就看到了,只是方才尴尬大于好奇,而且他也不知该怎么开口相问。
叠星一模,干涸的血,难怪从刚刚嗓子里就一股子的腥甜,她鼻子一向比较脆弱,想来是昨晚不小心碰到了吧,“没事,应该是昨晚碰到了。”
她瞥了眼续楼,他神色温和无波。她突然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羞耻,这种羞耻可能是因为她鼻下干涸的血渍,也可能来自她没穿亵裤的尴尬,也或许是其他什么她不甚明了的事。
总之她忽然转身急急走开,她实在说不出什么礼貌客气的话来让人觉得她成熟稳重深谙处世之道,她只想找个罅隙钻进去,一辈子也不出来!为什么她这两天会遇到这么多让她出丑的事!他一定会偷偷认为她是不穿亵裤的浪荡女子吧。
呆站的两人哪里知道她心底的百转千回,只道是被误会了作风问题,两人相视一眼,摇头苦笑。